“有什么话你直管说,她们都是信得过的。”东珠很是纳闷。
“我告诉你,今儿在太皇太后那儿,见到一桩奇事。皇上昨夜里原本是歇在坤宁宫的,可是那个贤贵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硬是把皇上从坤宁宫引到了御花园,就在绛雪轩里被皇上宠幸了。”福贵人话音未落,春茵便“啊”的一声惊呼。
东珠立即瞪了她一眼。
福贵人说道:“你也别怪她,就是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太皇太后可不高兴了。你想啊,昨儿夜里又是风又是雨的,在那园子里,虽说那绛雪轩挺精致的,可必竟是咱们平日用来观景的亭台,那不成了跟在荒地里媾和差不多吗?这传出去,实在有损圣上声誉啊。”
东珠盯着茶碗中那浅浅的颜色,心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她不在乎皇上在夜里宠幸谁,这是皇上的权力,但是她介意的是在绛雪轩,仿佛就在几天之前,他还说把绛雪轩赐给她。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如今,这么快,他就变了心意。
连理树前,那番令人感动的表白如今言犹在耳,可是……解语花成了断肠花,世事难料,如今看来还是锦珍为人足够通达,她早已料到今日,才会以那番话来提点自己吧。
“昭妃。”福贵人看到东珠神情微变,心中十分开心,终于也让你尝到这失宠的滋味了吧。
东珠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用淡然掩饰心底的失望与伤心:“那又如何?皇上做事向来有分寸。他喜欢在哪里,便在哪里。又岂是你我妄议的?”
“咦,你真这样想?”福贵人愣了,“可是,不仅如此,皇上还将那绛雪轩赐给了贤贵人。说是从今往后,除了她纳兰明惠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去绛雪轩了。”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东珠看着福贵人,又把目光转向春茵,“去通知承乾宫所有的人,日后若没要紧的事情不要去御花园,更要离绛雪轩十丈以外。”
“可是。”春茵嘟着嘴,“前儿皇上才说过要把绛雪轩给娘娘您,怎么今儿就变卦了,奴婢和云姑姑还特意准备了席子、靠枕,原想一会儿搬过去收拾收拾呢。”
“有这等事情?”福贵人显得很意外,她拉着东珠的手,“好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那贤贵人在皇上眼中视同无物,怎么突然被临幸了,还得了这天大的恩赐。那绛雪轩既然给了姐姐,又怎么赏了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宫殿楼阁、田亩金帛,都是属于皇上的,皇上愿意给谁自然就可以给谁。”此时的东珠高贵端庄、淡定从容,任谁也看不透隐藏在她心底的情绪。
但是那眼角处不经意间掠过的失望被福贵人窥到了,她很是欢愉。
原来你与我与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有七情六欲,都会嫉妒争宠,既然如此,一切也就好办了。
“还有件事。”福贵人有些为难,“今儿在前边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提了一句,问昭妃的手如何了?”
“谢太皇太后挂牵,已无碍了。”东珠淡淡回道。
“咳。”福贵人面露惋惜,“皇后当时也是这样回的话,太皇太后说,既然如此,还是按规矩每日晨昏定省吧。当时,我替姐姐出头,回了一句这是皇上的意思。谁想当时皇上也在,竟说……说后宫之中,没有人能永远逾越在规矩之外。”
东珠听了,未曾开口。
福贵人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春茵心中十分郁闷,送走了福贵人,她忍不住说道:“这算什么?皇上昨儿听了娘娘与公主的对话,突然不明不白地走了,就算是有什么误会,也得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啊。哪能出了咱们承乾宫的门,就去宠幸别的女人。就算宠也就算了,偏在绛雪轩。这也就算了,居然说话不算数,把绛雪轩又给了别人。还自食其言,明明是他许下的事情,又统统不算数了。”
东珠斜靠在罗汉床上,心裏虽也气恼,但还是暗暗忍下。
这时翠花公主与杨氏已然用过早膳,她们来到厅中,听到春茵所说的,十分愕然。
翠花公主心情内疚:“可是昨儿咱们聊的话被皇上听去了?”
东珠笑了笑:“也许吧。”
“不如我去跟皇上解释,就说你只是为我出主意,这与你跟皇上并无半分关系。”翠花公主又惊又怕,其实她还从未跟皇上单独谈过话,她也不知自己如何才能面见皇上替东珠解释,但是她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不必了。”东珠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翠花公主不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东珠面上的神情淡淡的,说不清是喜是悲,“这样,也许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