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寝殿内,福贵人乌兰一脸不高兴斜躺在炕上,掌宫女毛伊罕端着一碗红漆漆的汤水,一边喂着一边劝着:“这个月没有,咱们下个月努力就是了,主子得放宽心。”
乌兰听了,越发不高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我这身体好得跟小马驹似的,活蹦乱跳的,怎么就不容易坐胎呢?这个月晚了几日,我还欢天喜地的,原以为有了,谁承想今儿一睁眼,又来了!”
毛伊罕微微一笑:“主子急什么。主子没有,她们几个不也没有吗?”
乌兰眨了眨眼:“也是,可我心裏还是不踏实啊,她们几个已是不好对付,如今又来了一批花骨朵似的秀女,真是急人。对了,你去看过了吗?”
毛伊罕给乌兰嘴裏送完最后一勺药汤,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这才说道:“皇后娘娘把初选过后留下的秀女都安置在储秀宫了,奴才已经亲自去看过。”
乌兰追问:“长得怎么样?”
毛伊罕给乌兰搭上锦缎棉褥子,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地回道:“这一届的秀女出众的着实不少。单从容貌上看,以那拉氏、董氏、瓜尔佳氏最是出众。奴才又找人细查了初选秀女各自上报的才艺名录,这才知道这些人里有个易氏善舞,说是她家专门给请了南边的教席自小调|教的,那身子柔软得像上好的绸子,能做出各种花样来。还有个汉军旗的杨氏,精通音律,擅长器乐。还有个兆佳氏,精通满、蒙、汉、夷好几种话,曾经随父祖驻防黑龙江,懂俄罗斯话和朝鲜话。还有王氏和李氏,因随家人在南边当差,懂得南边的方言并精于绣工……”
“行了行了,谁让你说这一大车了,你只告诉我,哪个是最最出众,最有可能得到皇宠就行了。”乌兰听得有些不耐烦。
毛伊罕想了想:“实在是各有特点,奴才也不好揣测,但听高嬷嬷说,如今在这些秀女当中,是以瓜尔佳氏、那拉氏和易氏呼声最高,她们三人仿佛已成了秀女中的魁首。”
乌兰以手托腮,凝神静想:“那就让她们三人自相残杀,谁也入不了围。”
毛伊罕看着乌兰,面上神情微微有异。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也在聊着相同的话题。
听完苏麻喇姑的汇报,又看完了秀女名册,太皇太后想了想:“这个瓜尔佳氏可是与鳌家有关?”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是鳌拜族弟的女儿。长相那是没的说,比青阑格格还要漂亮许多。而且肤白如玉很是丰美,一看就是有福相,好生养的。”
太皇太后扫了她一眼:“光有福相有什么用?还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苏麻喇姑一惊:“依太皇太后的意思,不留?”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什么我的意思?这一届秀女是皇后与昭妃负责,不关哀家的事。只希望皇后能精明些,知道后宫连着朝堂,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自己心裏掂量清楚。”
苏麻喇姑有几分踌躇:“皇后应当会明白,可是奴才担心的是,如果这次瓜尔佳氏再落选,怕会惹人口实。上一次是青阑自己不愿意,太皇太后顺水推舟没将她留下。鳌拜心裏恼恨也怪不得咱们。可这次,这丫头这么出众,若硬生生刷下去,怕是太明显了。”
太皇太后手捻佛珠:“那就看皇后怎么做了。皇后之位,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觊觎的,可是她们哪知道,这后位其实是架在火上的,稍有不慎那就是天大的风波。咱们先不插手,只看皇后如何去做。”
“是。”苏麻喇姑点了点头,“还有件事,咸安宫宁太妃托人找奴才说了两三回了,想求太皇太后在这一届秀女中为裕亲王选个老实本分的福晋。”
“哦?”太皇太后眯着眼睛想了想,“依你看有合适的吗?”
苏麻喇姑笑了笑:“这一届秀女中出众的人太多,奴才有点看花眼了,实在不好判断。也不知咱们的裕亲王喜欢什么样的,是好看的,还是贤惠的。要不,找个机会,让裕亲王自己去看看?”
“这叫什么话?”太皇太后瞪了她一眼,“老没正经的,越老越不知轻重了。你忘了当年博果尔的事了?若不是他调皮偷偷溜去看秀女,先福临一步看中了乌云珠,又让大贵妃来求我,我一时大意允了他们。可倒好,最终是害了福临。罢了罢了,如今是不能再错了。还是先让皇上选了,选剩下的再给福全挑。”
苏麻喇姑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储秀宫为内廷西六宫之一,明永乐十八年建成,初名寿昌宫,后更名储秀宫,于顺治十二年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