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谁都逃不过。枕霞带来的命令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修月、拘缘、张烟、秋航是夫人,我、虞靖、燕巧是陪嫁。那一瞬,我看见虞靖错愕的眼光,只一闪,就成了淡淡的悲哀与了然。修月淡淡地笑着,有一种完美的感觉,与一丝深深的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不知为何,我觉得心开始往下沉。辗转间,我发觉张烟与秋航是最兴奋的,而拘缘则是一脸冷傲,大概她觉得有些不甘心吧。
迎亲的日子定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初七。于是我们这一干人又都搬回樨苑,据说到时,她们几个的父母家人也都会来。我不知道这家人中包不包括师傅,但我突然之间非常希望他来,尽管心裏有个声音说就算他来也一样无力,就像当初让我们走一样。
再回到樨苑,已没了那两个教习的嬷嬷,但这时的沉重却让我更累,逼人欲狂。我和燕巧,或许因为年龄较她们小了一岁左右,总没有她们的那种用情的自觉。于是,我俩奔走于各人之间。
原来的小吵小闹,到如今已成了冷嘲热讽,虞靖看得在一旁冷哼,而我和燕巧就像两只老狗,四处讨好,这一个半月下来,也还算太平。
快尽七月的时候,拘缘、修月她们的父母都来了,师傅也来了。我很开心,仿佛多日来的心绪不宁都得到了安抚。那一晚很热闹,大家都很尽兴。我一直保持着清醒,没有和她们一起瞎闹,因为,我有一件事想问师傅。
很晚了,师傅在临走时,朝我看了一眼,我就不声不响地跟了他来到客房。
他在椅子上坐了,转过脸看我,“你有什么话要问?”
“很多。”我老实地站在一边,就像以往一样。
师傅轻笑,但这笑容里我没有再看见以往的温和严厉,有的只是一种很冷淡疏离的清光,有点,有点像六爷。“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你最多只能问三个。”
三个?我惊讶于师傅的绝情,一时回不了神。
“怎么?嫌多了?”听他的口气似是不想再回答。
我忙道:“不是。我要问的。”
师傅微微闭上眼睛。
我咬了咬唇,只能挑重要的问。“七星是什么意思?”
师傅没有睁眼,“那是一道神谕,六爷的命卦是要有七星守护才得大业。”
“七星是指我们?”我忆起那天那个人说的话,心渐渐往下沉。
“这是第二个?”
“不是。”我抬头死盯着师傅没有表情的脸,“我想问师傅,当初为什么要收我们为徒?”
师傅的眼睛动了动,却仍是没有睁开。沉默了会,才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我是六爷的人,收徒有着什么样的考虑,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六爷,又是六爷,难道我们一生的每一个过程都是在为六爷量身打造么?“那六爷的考虑又是什么?”
师傅的眼睛猛然睁开,紧紧盯住我,一时间竟也有些震动。“你……这是你第三个问题么?”
师傅,终于让你也感觉到震惊了么?或许你没把我们当成徒弟,但你又要我如何忘得了那相处的点点滴滴?同门之谊,情同姐妹,如何忘得了?
我点头。
师傅看着我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想不到居然是你,也该是你,我早就该想到了……”他轻喃,忽地站起,“既然如此,那你听好。六爷的考虑是天下。如今天下二分,但六爷却只手掌着事关这二主性命的兵权。所以这个天下,只能取,不能让,你是七个裡最长于史书的,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
“这又于我何干?”我精不精史书与六爷的天下又有什么干系?
师傅放柔了语气,一时间我以为他又变回了那个在镇上平心执教的师傅。“澜儿,你还没看明白么?到了六爷这裏,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与他联系在了一起。一活俱活,一死俱死。不止你们,还有你的父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