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澜。”我声音平平,没有任何波动。
“水平处不见微澜,实乃纳动于静中。好名字!谁起的?”这个阴沉的人今天似乎特别有兴致。但这么和煦的问话,听在我耳里却总有种凉湿阴寒的感觉。
“是师傅起的。家师姓水,水睿。”的确,平澜是我十岁以后的名字,之前的名儿么,不说也罢。
“水先生就是你师傅?”声音听起来相当惊讶,他一双鹰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才道:“难怪有如此才智了。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一径儿沉默。
他又喝了口茶,“啊,我刚从永州回来。本来还想顺道拜会一下水先生,怎奈军务紧急,总得先回禀六爷一声,夏阳事定了。”
我眸光一闪,扯开一个笑脸,“这可好了,六爷常惦记此事呢。”
“如今是可以放心了。”谌鹊笑笑,就此揭过。
我在旁站着。夏阳合攻之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有了事先的有备无患,再加上谌鹊坐镇,几是万无一失了。事定是必然。
由着一个月的整理文书军务,对于那事也了解得更为全面。蒋和秋是勉强出兵,一个半月前其部下参将何周延叛变,两军交锋,是勉力压下,会同意出兵显是屈于豫王之势。本就不想打,加之曾有内乱,军士缺乏斗志。六爷首攻蒋军,自然溃不成军。而豫王本就慑于六爷威名,在见到这种情况下,军心必乱。周、郑两军同在东南称霸,矛盾嫌怨还会少?稍加离间,两军默契就消,不能互相支援,当然纷纷争逃。这时,再集中兵力攻打豫王中军,自可一战而获全胜。
不过,单是胜军的消息,让谌鹊亲自来报也太过小题大作了吧?
“谌先生已到了?”六爷的声音传来,我一眼过去。一身白锦的他如仙子般已至书房。我赶紧倒上一杯茶。
“见过六爷。”
“不必多礼。”
看着他们行礼,我将六爷脱下的风衣挂好,又合上了书房的门。
“谌先生此次辛苦了。”
“分内之事,六爷言重。”谌鹊将军报递上,顿了顿又道。“豫王军已退,而蒋、周、郑三军也不成气候。六爷是否考虑乘胜追击?”
这个倒是有些费神了。进退各有其利弊,若乘胜追击,自可拿下东南的一部分,于豫王也是一大打击。但这么一来会耗损己方兵力,而豫王势必元气大损,反是让王上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而守,则可保各方势力均衡,但到底是失去了侵吞东南的一个大好时机。
六爷沉思良久,终究还是一拍书桌道:“撤了吧。让陈何年休整兵卒。这一次暂且放下。”
“是。六爷明鉴。”谌鹊像是放下了心,扭头又朝我看了眼。
我心一跳,却没有避开他探试的视线。他的眼底有种深深的忧虑,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看得出来,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留下我,亦或是我们七个。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觉迫近危险过,仿佛只要被他看着,就有一种死亡的气息环绕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