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前面:向汶川大地震死难同胞默哀。
我并不愿意写这一章,始终无法提笔。试了好几次,终于断断续续的写完了。写得很潦草,也很艰难。请大家将就着看看。
七月后,一切事情都上了正轨。发电机组正在安装中,陆筠的脚也好了,终于可以再次活蹦乱跳,整天脸上都是笑着的。
她本来就长得很好,这样笑眯眯的样子十分讨喜。谁见到了都喜欢跟她聊上几句,因为工地上的人基本上都比她大,就用长辈语气问上几句“脚好啦”,“以后要小心”等等。
相比起来,周旭反而表现得冷淡多了。
在食堂碰面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本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吃饭。那天也算凑巧,避都避不开。
她心裏惴惴不安,果然周旭问她:“你跟吴总怎么样了?”
他看起来平静的很,陆筠也只好说:“就那样吧。”
周旭瞥一眼她:“总之,你还是注意一点影响。我看到过两次,半夜的时候,你从他屋子里出来。”
陆筠的脸顿时烧红了,红得像个猴子屁股,努力地解释:“那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只是聊天而已。”
“聊天?”周旭用近乎嘲笑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但又沉默了一会,才说:“不用装了,你啊,根本不会说谎话,骗谁呢。”
陆筠闷下来,拿着勺子在饭盒里划来划去。
“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怎么发展,反正什么事情都只能回国再说,现在先瞒着大家。”
周旭低沉地“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两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埋头吃饭了。直到那顿饭吃完涮了饭盒后,再次回去工地之前,周旭才再次叫住她,跟她肩并肩一起走回去。
“只要吴总真的对你好就行了,”周旭的神情坦荡自然多了,“你在山里走失那次,晚上还下雨了,他一晚上没睡觉,还大发了一顿脾气。”
陆筠默默听着,喉咙微微有点哽,眼睛又酸又疼,哽住喉头说:“周旭,谢谢你。”
有的时候就那么巧,两人闲聊间,吴维以也正巧走过来,并且难得的是,只有他一个人。三个人在路口很自然的照了个面,周旭笑着打了个招呼,说了句“吴总怎么才过来吃饭啊,下次要积极点”就走了,留下他们两个人。
四周人不多,三三两两站得很远,陆筠这才朝他走得近了点,也不至于近到让人起疑,说:“再晚就没有吃的了,你注意身体。”
吴维以知道她是个喜欢操心的人,怕她担心,于是安抚性的一笑:“我有数。”
虽然是夏天,而且这一带山谷中绝对温度不算高,而且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这个早上天气都是阴霾的。但不知何时起,在云层中藏了半天的太阳奇迹般割开云层,露出了一角,霎那间,阳光如瀑布从万仞高空的流泻而下。群山顿时绿得发亮,好像被什么染料泼过一样;江水波光闪烁,就像芭蕾舞演员鞋尖踩出的光点。
陆筠过了一会才回神,想起他还没有吃饭,自己下午的事情还有一堆,此时真不是说话的时候。既然晚上还可以见面,不用着急一时。
她就像平日的任何一天一样,对他展颜一笑先行离开了。
不论如何都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此后的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她都在不停的回想那个见面的细节,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实际上她的记忆就像被人恶意的篡改了,遗弃了她她只记得他浑身沐浴在阳光下,修长的身体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地震的来临一点预兆都没有。
那时大概是下午四点,陆筠正在江边的平坝上看技术人员递过来的统计资料,还在美滋滋地设想,如果照这个工程进度发展下去,明年六月之前,工程项目事情可宣告完成,她和吴维以就可以回国了。
然后忽然发觉双腿没来由的打颤,头晕得厉害;惊讶地去看周围的几个同事,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愕然,努力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谁用近乎尖叫的声音吼:“地震了!蹲下!”
这样一提醒,所有人都明白了,纷纷抱着头蹲在地上。
那种晕眩的感觉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颠得陆筠觉得肠胃都不舒服。震动快要结束时,由远及近的剧烈声响终于隐约传来——那是整座大山,不,整个地表的震动,像一头沉睡了千万年的巨兽,复活过来,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发泄愤怒。
颤巍巍的抬起头并站起来,目瞪口呆的发现,百米外的办公区宿舍区的房子垮塌了一小半。作为工程师,应变忽发事件的能力都是足够的。陆筠甚至来不及目瞪口呆,立刻判断出这次地震的震级绝对小不了,足以对工程和人员造成巨大的危害。
还是一样的青山绿水,但好像忽然就不认得了。不再是熟悉的那个世界,地球愤怒地撕下了和善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