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怎么了?”大姑从厨房探出头来。
“快把他锤子拿了,”堂姐指着又往卧室跑的熊玩意儿,“太危险了吧,哪摸出来的啊!”
“锤子给我!”表哥过去抓住了他宝贝儿子,“哪儿拿的!”
熊玩意儿把锤子给了他爹,又往霍然这边瞪了一眼。
上回就该跟你爹一块儿揍你一顿爽的。
霍然也瞪着他。
或者让你寇大爷给你抡地上去。
“真听话,不要再拿来玩了,”表哥说,“省得有人说咱们熊。”
“熊是个客观事实,不以锤子为转移。”霍然说。
表哥转头看了他一眼。
霍然没理他,从桌上拿了两颗糖慢慢剥开了放到嘴裏。
还是巧克力好吃啊。
他又往桌上看了看,没看到巧克力。
这种时候,他就非常想念寇忱……兜里取之不尽的巧克力。
“霍然让你惯得也是没边儿了,脾气越来越大了。”大姑从厨房里走出来,经过老爸身边的时候皱着眉说了一句。
“都一样,谁家不惯孩子啊,”老妈嗑着瓜子儿,“小军儿不也是你们惯成这样的么,现在还小,过几年看看能不能跟他表叔比比。”
大姑愣了愣,刚想说话,二叔在旁边笑了起来:“霍然这性格还是遗传我嫂子多点儿。”
“男孩儿都随妈,”堂姐说,“小时候霍然跟妈妈长得多像啊,洋娃娃似的,上初中以后才开始像爸爸的。”
一屋子的人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孩子像妈还是像爹上去了,反正这种小型冲突每次他们家这些亲戚大聚会的时候都会有不知道多少回,谁也不在意。
霍然坐到奶奶旁边靠着,开始玩手机。
群聊里居然没有人说话,只有江磊和魏超仁比赛似地发了一堆吃的,中间夹着寇忱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霍然笑了起来,这个被正在斗吃图的江磊和魏超仁完全忽略的表情,看着又可爱又委屈。
朋友圈和群聊看了一圈儿之后,霍然更无聊了。
窗外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或近或远的响着,年年都说不许放炮,但谁家也没少放,跑空地上点了就跑,谁也不知道哪家放的。
他们家倒是很老实,开始吃饭的时候大姑父拿出了他的手机,接着蓝牙音箱放了几分钟的鞭炮响,霍然实在佩服他的创意,拿手机录了下来发到了群里。
这回连理他的人都没有,估计都吃着饭了。
大姑几个人也忙活完了,喊了开饭,摆桌椅,端菜,又喊又笑的,坐下之后就是一轮敬酒。
年夜饭其实热热闹闹的挺好,但霍然总有点儿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拿手机看一眼。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没忍住,觉得无聊的实在有些没着没落的,于是拿出手机给寇忱发了条消息。
-在吃了吗?
一条非常无聊的消息,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他的无聊,简直比无聊本身更无聊。
“小忱这回看着还真是比原来要稳重多了,”三叔看着寇忱,点着头,“转学这个决定还是对的,环境太重要了。”
“差不多吧,”寇忱躺在沙发上,帅帅趴在他身上,他一下下地扯着帅帅的脸,“我这学期刚背了个处分。”
“怎么还被处分了?”三叔愣了愣,皱起了眉头。
“之前的处分是不是还没销呢?”二哥问了一句。
“是呢。”寇忱微笑着回答。
“还好意思笑。”老叔板起了脸看着他。
“嘻嘻。”寇忱继续。
“你……”老爸瞪了过来。
“出不出牌了啊!”寇潇拿着块麻将在桌上一通敲,“能不能有点儿竞技精神,尊重一下对手啊,打麻将就打麻将,操心那么些个呢。”
“潇潇这嘴,”老叔叹气,“我听她说话我就头疼。”
寇潇回手从后面茶几上摸了一盒药放他面前一扔:“这个管用,上回去日本的时候带回来的,痛经头疼都能治。”
寇忱抱着帅帅一通狂笑。
“你气不气人。”老叔跟着笑了起来。
“我爸不出牌才气人呢!”寇潇说。
“出出出。”老爸扔了一张牌出来。
“碰。”寇潇说。
寇忱站了起来,伸了个伸腰,往窗外看了看,他们小区不让放鞭炮,两队保安一直在转悠,所以还挺安静的,不过也已经是一片雾蒙蒙了。
他拿起手机放到兜里,往门口走过去。
“去哪儿?”老妈问了一句。
“转转。”寇忱说。
“是不是无聊了?”老爸说,“你要不过来替我打几圈?”
“算了,”寇忱一边换鞋一边说,“玩得太小,没意思。”
“哎哟,”老爸笑了起来,“听听这口气。”
屋里的人全笑了,爷爷拍了拍桌子:“我就说你们太抠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寇忱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霍然。
飞快地点开消息。
-在吃了吗?
-吃完好半天了,打麻将呢
-哦,那你打吧
寇忱啧了一声。
-怎么了?想我了啊
-我好无聊啊
寇忱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兜,又转身打开门进了屋,从鞋柜上拿了把钥匙。
“干嘛你!”老妈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你拿摩托车钥匙干嘛去!”
“玩。”寇忱说。
“这么冷,”三婶喊了起来,“一会儿感冒了,骑什么摩托啊!你要去哪儿让你哥送你!”
“不用。”寇忱甩上了门,飞快地跑到了车库,把摩托开了出去。
怕老爸他们追出来,寇忱一直把车开到了外面街上,才停到了路边,给霍然回了一条消息,然后从车边箱里拿出了手套头盔,还有护膝。
-我过去找你玩吧
霍然差不多是秒回。
-有病,你是要走过来吗
霍然吃完饭,陪奶奶到楼下站了几分钟,奶奶说想闻闻年味儿。
闻了大概三十秒年味儿,奶奶就回屋了:“哎哟,快冻成棍儿了……”
霍然笑了半天,看着奶奶回了楼里,他小步蹦着围着楼跑了一圈。
挺冷的,但他实在不想进屋,虽然外面也没什么可看的,什么也看不清,但回屋也没什么事儿可干,寇忱也没再回他消息了。
站了一会儿,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响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辆很拉风的哈雷从销烟白雾里开了出来,停在了路边。
傻逼吧?疯了吧?
这什么天气?开个摩托满街窜,装逼给谁看呢?
霍然简直不能理解。
这人应该介绍给寇忱认识一下,他俩应该能有共同语言。
摩托上的人腿撑着地,哆哆嗦嗦地拿出了手机。
霍然看着他,这样的能见度都能看出来他在哆嗦了,还不知道找个地儿先避避风,先想着打电话?
打给你前世的姻缘吗!
那人把电话举到耳边。
霍然兜里的电话震了起来。
他愣了愣,什么鬼?
他摸出手机,看到了寇忱的名字。
“喂?”霍然接起电话的时候听到了那边呼呼的风声,他猛地抬头盯着那边哈雷上的人。
“我操,”寇忱带着颤音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猜我在哪儿。”
“在我大姑家楼下?”霍然震惊地问了一句。
“这都能猜到?”寇忱也震惊了。
“你他妈疯了啊!”霍然简直无语了,喊了一嗓子,“你什么天儿啊开个傻逼摩托你就出来巡街啊!”
“操?”寇忱愣了愣,“你他妈在哪儿呢?你看到我了?”
“这儿呢!”霍然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往摩托车那边跑了过去,边跑边骂,“傻逼!”
寇忱转过了头,把头盔上的面罩推了上去,冲他挥了挥手:“嗨——”
“嗨你大爷!”霍然冲到了他面前,“你缺氧了吗!”
“惊不惊喜?”寇忱笑着一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