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跟着那个僧人一路到了李家堡,只见那李家堡依山而建,山腰上楼台座座,一直延伸道山下,好不气派。杨铭看到前面一大群人,都是流浪的乞丐或者是生活困难的穷人,几个人正在那里分发馒头,另一边则是几个人在舀稀粥给那些穷人。杨铭远远望见那个僧人前去化斋,立马就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把他请进去了,他心道:“若是天下有钱人都能如此心善,那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穷人了。”他边看边往前走,不知不觉来的人群便,很快就有一个李家堡的人往他手里塞了两个馒头,杨铭还未来得及说谢,那人已经在发馒头给其他人了。他心道:“可惜无缘与这个李正波会面,要不然能认识他也是好的。”手捧着馒头正要往回走,忽然一个乞丐冷不防把杨铭手中的馒头抢去了,他手中的木棍还一不小心把杨铭的衣服划了一条大口子,他这衣服穿了三四个月,早就又脏又旧了,而那人也因此被拌了一下,倒在地上,但他很快就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一下引起一阵小骚动,其中一个李家堡的人走过来,嘴里道:“那个人,真是个饿死鬼,急什么急。”于是又塞了两个馒头给杨铭,问道:“你没事吧?”杨铭整了整衣服道:“没事没事。”那人道:“哎呦,你的衣服都破成这样了,我叫人拿件新的给你。”他转头对一个人道:“阿三,拿件衣服来!”那个叫阿三的人应了一声,很快就拿了件青布粗衣给杨铭,杨铭心道:“这些人倒是心地好。”于是谢过了他们,把那两个馒头给啃了,换上那青衣,朝东走去。他此行本是想去洛阳,听说那里有座龙门山,山上有许多石窟,里面都是用石头雕刻的佛像,还有好些石碑,石碑上的书法奇特,据说这些石窟、碑刻在北魏孝文帝时就开始凿刻,此后历代也在此基础上继续营造,到现在,其中的石窟已经连成一片山,凿刻的佛像何止千万。
新安县并不大,不消一个时辰,杨铭便从东城走出,走了一个时辰,经过一个村庄,房屋寥落,鸡犬不闻,杨铭看看天空,夕阳偏斜,自语道:“不如且在这借宿一夜,明日再走。”于是走到村口,看到一个老妇人,正想上前打话,那老妇人看到他后满脸惊惧,慌慌张张走了,杨铭感到奇怪,却也不去理会,又走几步,看到一个挑柴的汉子,便走过去说道:“敢问这位大哥......”话还没说完,那汉子瞪了一眼杨铭也走了,杨铭感到非常奇怪,但是转念一想,小村庄里的人不欢迎外人也是常有的事,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又走一阵,发现村里的人看到他都远远避开,杨铭正觉奇怪,他自语道:“既然此处不能落脚,我就只好寻别处去了。”正想走出村子,这时一个人对他说:“喂,你是外来的吧?”杨铭一看,是个锄地的老汉,杨铭走过去道:“正是,在下从别处来,走到贵地,见天色已晚,本想借宿一宿。”那老汉道:“那没问题,你到我家里来就可以了,没必要风餐露宿了。”杨铭道:“如此多谢老丈了。”老汉道:“我知道,你们这些行走的人都不容易,只是我家中清贫,无好饭菜相待,还望不要见怪。”杨铭道:“岂敢,只求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可以了。”那老汉放下手中的活,带杨铭到他家。
出乎杨铭意料之外的是,老汉家中果然异常清贫,四壁空空,老汉先端出一大碗水给杨铭喝了,又端出一些干饭冷菜来,道:“我干了一天的活,你也走了一天的路,且随意吃些吧,粗茶淡饭,望不要介意。”杨铭谢道:“有吃的就足意了,不敢多求。”吃饭间,老汉跟他打话,问的无非是何去何从,何方人士,杨铭也一一回答,许老汉道:“原来你是一个流浪汉,怪不得看上去不一样。”杨铭也问老汉贵地贵姓,年纪几何,家中子女多少,那老汉道:“本村叫小桃村,老朽姓许,人人都叫我许老头,虚度了六十五年,家中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杨铭道:“孤身一人?”许老汉长叹一声道:“是呀,我像你这么大时读了不少书,一心欲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没想到仕途不顺,几次都没有考上,后来家中父母双亡,家境一落千丈,又无亲友可以投靠,只好种地为生,从此再无缘科举。再后来娶了一个当地的女人为妻,生有一子,可是她嫌我穷,就带着儿子趁我外出干活时走了,从此我就孤身一人生活了三四十年。”杨铭听后叹了一声道:“想不到您老如此命苦。”许老汉笑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一个人生活了几十年,以种地养禽为生,倒也过得自在。”然后老汉叹道:“世上苦命的人何其多,太平盛世之下还是有无家可归之人,老头子虽然贫苦,还有许多比我还苦的人。”杨铭听后心中一怔:“我虽四海为家,但是乐在其中,这老丈年纪大把,无儿无女,还要自己下地干活,养活自己,其实他才是苦。”正想到这里,许老汉对杨铭道:“小伙子,我看你这样貌,想来也是个流浪之人。”杨铭道:“是的,在下无亲无友,无家可归,素来流浪。”许老汉道:“你既然无家可归,若是不嫌弃老头子我家中贫困,可在我这里住下,与我一起种地,虽然辛苦,却也好过四处讨饭。”杨铭心道:“这老丈心肠不错,待我在这里住十天半月,帮他挣些钱来,到时再去洛阳也不迟。”于是便答应了,许老汉道:“我有祖上留下来的两亩三分地,四季种粮,养些家禽,除去赋税,也够我们吃了,若有一些多的,还可以拿去卖,这日子也可以过了。”
杨铭忽然想起一事,便道:“敢问老丈,今日我来之时,人人见到我之后皆有恐怒之色,远远避开,不知这是何故?”许老汉打量了杨铭的衣服一遍,道:“你这身衣服是从何而来的?”杨铭如实相告,许老汉听后,道:“难怪,他们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和李家堡的人一样,所以才避开你,我听是到你说这里没落脚的地方,才知道你是外地人。”杨铭大奇道:“我看这李家堡的人多行善事,那堡主李正勃还被称为‘李大善人’,怎么你们就那么怕他们呢?”许老汉长叹一声,道:“你是外地人,都被他们给骗啦,那李正勃哪里是什么‘大善人’,简直就是大恶人,我这村子本来有七八十户人家,三四百号人,就因为被他李家堡害成现在只有几十个人的样子。”杨铭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老汉道:“你有所不知,这李家堡的堡主李正勃是这一带有权有势的人物,连县太爷都要听他的,他平日里装做一个善人模样,帮助那些穷人乞丐,你们外人不知,自然都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但其实他暗地里到处强征别人的田地和店铺,整个新安县的田地,十之五六都是他李家堡的,大街上的店铺,十之七八都要交钱给李家堡。李家堡有上百名堡丁,都是粗壮大汉,还有十来个会武功的武师,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又跟官府来来往往,谁都耐他们不得,人人都怕他们三分,是敢怒不敢言啊。”杨铭脸色大变,道:“竟有此事?”许老汉道:“半年前,李家堡的人想来强买我们村里人的地,你想想啊,我们老百姓都是靠种地为生的,没有了土地让我们怎么活,他们出低价强买,若有人家不同意便叫堡丁来烧了他们的房屋,把他们赶走,特别是他的儿子李凯晨,更是横行霸道,蛮横无理,动不动就伤人性命,我们村里已经有好几个年轻汉子被他害死了。正因为如此,这半年来村里的人都被他们赶走了一半,还有一些人也迁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和一些极其贫困的人,你现在看到这里只有十来户人家,都很贫穷,那都是他们害的啊!”杨铭问道:“李家堡的人是不是也想要强买你的土地?”许老汉道:“一个月前他们曾跟我说过要买我的地,一亩地一两,我那两亩三分地可是祖宗留下来的,再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卖,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低价强买,当时我就拒绝了,他们要敢我走,要烧我的房子和庄稼,我是拼着老命才保住的。”杨铭听后怒火冲天,拍案大叫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强盗行为的事!还甚么‘李大善人’,我呸!原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吃了他们给的东西,穿了他们给的衣服,我呸!”说罢一把把身上的衣服扯烂,用脚跺了一下,道:“既然今日被我撞见,那我就要替天行道了。”许老汉拿了另外一件衣服给他穿,道:“算了吧,小伙子,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我们如何打得过他们,还是逃吧,过几天他们就要来收我的土地了。”杨铭道:“来了正好,他们不来,我还要去找他们晦气呢。”许老汉只道这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说的气头话,自然不信,长叹数声,回房休息去了,杨铭也自休息。(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