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道:“云二哥,原来真的是你干的。”云博澜吃了一惊,道:“华三弟?你怎么在这里?”随即醒悟道:“原来,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华飞鹰没有回答他,边走边道:“想不到,大哥真的是你害死的,我真是不敢相信。”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失望黯淡。云博澜淡淡的道:“你知道了?”华飞鹰道:“若不是杨贤侄跟我说出真相,今日又亲眼所见,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云二哥,亏我们兄弟一场,亏杨大哥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兄弟,你可对得起当年死去的弟兄,你可对得起我们三人的交情?”云博澜闭口不语,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无可辩驳了,杨铭道:“你可为当年所为真心忏悔?”云博澜闭目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啊,我错了。”睁开眼时,杨铭已经撤刀了,他放下刀,在地上撮土为香,朝天三拜,道:“父亲,母亲,孩儿无能,下不了这手,请你们原谅孩儿,还有任叔叔,对不起,我不能为你报仇了。”说罢虎目含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随后又道:“但是那些辽人,我会一个一个把他们杀掉的,以祭你们和飞鹏山庄百名弟兄之灵。父亲,母亲,我无能啊!”说罢大哭起来,华飞鹰也忍不住流下来眼泪。杨铭对云博澜道:“你过来,当着我父亲的面悔过。”云博澜道:“好。”忽然听“嗖”的一声,一把刀直向杨铭后心刺了过来,杨铭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华飞鹰大叫:“小心!”飞身而起,杨铭较近向后一点,可是来不及了,刀尖已经迫近胸口了,杨铭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闪,只听“噗”的一声,正刺在杨铭杨铭左肩肩窝上,若不是借着后跃之势,这一刀已经穿肩而过了。云博澜大笑道:“去死吧!”脚步不停,双手一送,杨铭勃然大怒,飞起一脚,正好踢在云博澜腹部,云博澜倒飞出去,杨铭捡起地上的刀,叫道:“奸贼!受死!”一招“力劈华山”斫来,“当”的一声就把云博澜手中的刀震飞,接着照头一刀,云博澜大骇,叫道:“吾命休矣。”
但是杨铭还是没有劈下,刀在云博澜的脖子边上又是硬生生的停住了。云博澜道:“你为何不杀我?”杨铭双眼如火,瞪着云博澜,肩窝处在流着血,过了一会,他的表情才平静下来,道:“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也是我不多的几个亲人,你可知道,任叔叔死去的时候,我有多么的悲痛。”云博澜心头一动,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杨铭继续道:“云二叔,你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你的白发比去年见到你时多了,你都抱上孙子了,我怎么能破坏你一个好好的家?若是我父亲还在世,也应该白发苍苍了。”云博澜心中一震,不禁回头看着云捷才和云达才兄弟二人,发现他们也在怔怔的看着自己。杨铭抽回刀,道:“我若杀了你,他们必定会来找我报仇,如此下去,何事能休。云二叔,我不希望用你的头颅祭我父母,只希望你能够在我父母在天之灵下悔过。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连曾经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吗?”这时华飞鹰也道:“二哥,你可曾记得你在你六十大寿上说什么来?你说大哥曾说我们学武之人首先要忠、孝、仁、义,其次才是勇。你说他生平恨外敌、恨内奸、恨盗匪、恨地霸、恨贪官污吏。这些都是大哥经常跟我们说的话,难道你忘了吗?如果不是因为辽人的侵略,我们三人也不会结为兄弟,如果我们联手不抗击辽人,谁都不能安居乐业,难道你不知道吗?杨贤侄此前找我,跟我说了真相,我以为他要把真相告之于世,但是他没有,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你名声扫地,使你鸿图山庄为世人唾弃,使你的两个儿子以后难在江湖上立足啊!”
云博澜心中一番震动,良久之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天叫道:“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啊!”声泪俱下,极其悲切,杨铭不忍看他此刻的模样,转过头去,任伤口血液流淌,任眼泪肆流,他心中悲痛,云博澜说的是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云博澜哭了一阵,朝天磕了三个头,云捷才和云达才走过来扶起了他,只听云博澜道:“我不明大义,自私自利,白活了几十年,还有何面目活于天地间。”杨铭心中一凛,刚要转身,只听云博澜“啊”的大叫一声,一头撞向一丈远处的一棵树,登时血溅树下,云捷才和云达才同时大叫道:“爹!”杨铭和华飞鹰也大吃一惊,谁都想不到云博澜竟然会自戕。云捷才和云达才跑了过去,又叫道:“爹!”云博澜已经气绝,他们二人大哭起来,杨铭和华飞鹰也不禁流下泪来。
杨铭不敢看云捷才兄弟二人,他们也没有看杨铭,兄弟二人只是把云博澜的尸体抱起来,捡起云博澜的紫金八卦刀,一步一步的走了。杨铭自语道:“我本不欲杀人,没想到云二叔还是因我而死,我这也是造孽啊。”华飞鹰没有说什么,长叹一声,道:“昔日我们三人结义时,曾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没想到大哥最先离我们而去,如今二哥也走了,唉,我真是恨不得与他们同去啊。”他走到杨铭身后,看到杨铭肩窝的伤口仍在淌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贤侄,你的伤,没事吧?”杨铭这伤口虽深,但所幸未伤到筋骨,道:“没事,皮肉之伤而已。”撕下一片衣角包好。华飞鹰道:“我们走吧。”杨铭点点头,和华飞鹰一起走了。
两人离开代县,在大道旁的一家客栈停了下来,叔侄二人在里面喝了点酒,话也不多,嗟叹连连,不胜伤感。坐了半个时辰左右,华飞鹰问杨铭道:“贤侄,你今后打算去哪里?”杨铭忽然想起汴梁城下和韩灵分别时的情景,心道:“也许,我该找个归宿了。”但是又想到害死父母的辽人还未死,怎能谈论终身,便说了自己的想法,华飞鹰点点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可惜我是一把老骨头了,不能帮你什么了,那些辽国武士的武功,虽然不及你,但是他们诡计多端,你今后该多多小心才是。”杨铭道:“我知道了。”
于是两人分别,华飞鹰自回万里山庄,杨铭则因为身上带伤,也不敢冒然进入辽境,又想到韩灵对他情深意重,自己对她也甚为思念,便打算先去见她一面。于是一路南下,取道汴梁。由于他生性好游,一路走走停停,曲曲折折。
这日来到汾阳,这里遍地酒香,杨铭闻到酒香,不禁酒瘾上来,便来到一家酒馆,叫了一瓶酒和几样下酒菜,不一会儿,酒菜齐上,店小二为杨铭倒了一碗酒,杨铭一闻到酒色清澈,清香扑鼻,不禁先赞道:“好酒!”店小二道:“客官,您是外地来到吧?”杨铭道:“你怎知?”店小二道:“因为只有外地人才会赞我们这里酒。”杨铭笑道:“这是为何?”店小二笑道:“因为本地人平时喝的都是这种酒,这酒叫做汾酒,出名的很,但只有我们这里才有正宗的,不少外地人慕名前来品尝,往往先闻其香就赞口不绝。”杨铭笑道:“原来这样啊。”端起来小喝一口,果然入口香绵甜润,醇厚爽洌,回味无穷,忍不住又赞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