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松林堂(2 / 2)

最后他以200块钱买下了这头巫猪,何哲人全然不顾其身上的猪屎泥垢,双手抱在怀里转身回去,“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农妇点着手中的零散钞票,夫妇俩相视一笑,在九十年代初,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回到屋内,何哲人赶紧端来木盆放上温水,解开绳索为这头巫猪洗澡。

费叔惬意的浸泡在温水中,浑身上下擦满了香皂泡,不错,这是留兰香型,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自从离开西峰之巅南下,一路上饥寒交迫,惶惶如丧家之犬,途中屡屡遭到恶狗追逐和刁民顽童的围捕,亏得自己聪明机智,最终化险为夷,沿着古蜀道来到了阆州地界。

何哲人开始为巫猪搓皴,在肚皮上抓挠,费叔“哼哼唧唧”的好不舒服,这老头人不错,牠想。

洗完澡后,一条大毛巾揩干身体,然后费叔被抱上了床盖上毛毯,“好好的睡上一觉吧。”老头满意的说道。

费叔多日来所受到的惊吓和劳累,此刻早已是身心俱疲,翻了个身便沉沉的睡去。牠一直到天黑后方才醒来,睁眼瞥见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客厅里的灯都已亮起,八仙桌上摆上了饭菜,有水煮肉片、麻婆豆腐以及张飞牛肉等几样当地的红油小菜。

何哲人微微一笑,将费叔抱起搁在椅子上,口中亲切的问道:“饿了吧。”随即开了一瓶酒,斟满了自己桌前的玻璃杯。

费叔鼻子隔空嗅了嗅,那酒呈琥珀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自己已经半年多滴酒未沾,闻着口涎就下来了。

何哲人看在眼里,不由得诧异道:“猪也会饮酒么?”

费叔赶紧点点头,用力的咂了咂嘴巴。

何哲人大为惊诧,到底是巫猪竟然识得人言,于是起身取来一只空碗,倒了半碗酒推至牠的跟前。

费叔心中寻思着还不能暴露自己会讲人语,如今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而不得不防。

他轻轻将鼻子拱进碗中一吸,竟然把半碗酒全部喝进肚裏,真的是好酒,味道甜美醇和,“吧嗒吧嗒”嘴巴,入口回味绵长。

“巫猪果然名不虚传,”何哲人哈哈一笑,“此乃保宁陈年压酒,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酒曲是用天麻、肉桂、枸杞、半夏、砂仁等百余种中药制成,入浸蒸熟的红高粱中固体发酵,得60度原酒。再配以冰糖、花粉,以陶缸封于土窖之中,称之为‘压’。一年后方可出窖开缸,只得26度琥珀色的酒,即便不饮之人亦可举杯,难怪南宋大诗人陆游有‘阆中斋酿绝芳醇’之赞叹。”

这老头有点怪,竟然称作自己为“巫猪”,费叔颇有不解。

“巫猪,你能领会人的意思,今后就当老夫的助手吧,不过得有个名字才行……”何哲人思索了下,然后说道,“就叫‘小巫’,你看如何?”

费叔再次点了点头。

屋外细雨绵绵,老宅之内,一人一猪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何哲人皱了皱眉头,深更半夜的又下着雨,自己隐居在此,平素与村里人甚少交往,这会是什么人呢?

他撂下碗筷站起身来,站在门厅前低声喝问:“是谁?”

“老乡,我们途径此地,能否借宿一晚?”门外之人是明显的外乡口音。

“去别处吧。”何哲人断然拒绝。

“我是县委的邢书记。”那人声音洪亮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