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此刻胸腔内如火灼一般,他明白这是肺气散入五脏六腑之故,眼下重伤在身不能与守尸婆硬拼,反正已知晓邢书记等人是要前往僰王山,途中还是有诸多机会可以下手。
“既如此,费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费老双手伏地身子横向里窜出,夺路而逃。
哪知守尸婆动作更快,“噗”的闷响,又一支铁箭刺入费老的后背,直透左肺。
费老登时摔倒在地,随即扭过头来鼻孔中“嗖”的射出两股白森森的虫丝,缠向了对方的脖颈。但见守尸婆的小脑袋见白丝袭来突然缩进了脖腔内,变成了一个无头之人,那两条又粘又滑的虫丝扑了个空。
“噗”的一声,守尸婆手臂闪电般的一挥,尽管没有脑袋眼睛但却奇准,第三支箭正好刺入了费老的心脏。
“蛊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费老口中喷出一团腥臭的黏液,随即气绝毙命。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劫后余生无不惊撼战栗。
“多谢老板娘援手,我们感激不尽。”何哲人赶紧上前对着无头人拱手道谢。
守尸婆的小脑袋从脖腔中探了出来,微微的点了下头,口中说道:“这只尸虫不仅在‘黄虎尸地’百般羞辱污蔑先王,而且还肆意破坏损毁饭店的建筑设施,老娘自然不会放过牠。”
费老这一死,缠绕在邢书记身上的虫丝便失去了活性,逐渐的松弛滑落下来,堆在了脚底下。
随着一阵“咯咯咯……”的骨骼脆响,他的长脖子总算是缩回来了。
“同志,谢谢你。”他赤|裸着身子热情的向守尸婆伸出手去。
守尸婆目光望着他的脖颈,啧啧叹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在饭桌上维护了先王的声誉,老娘自然会帮你,以前只是听闻过远古蠕头蛮,今日得见果真大开眼界。”
可儿盈盈上前对着她施礼,恭敬说道:“前辈援手救了相公,小女子感激不尽。”
守尸婆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邢书记低头瞄了一眼,赶紧伸手扯下床单围在了腰间,作为县委书记赤身露体总是影响不太好。
“请问您如何称呼?”他问。
“就叫守尸婆好了。”老板娘淡淡道。
“方才听见了您同费老的交谈,这‘黄虎尸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否见告?”邢书记接着询问。
守尸婆犹豫了一下,面现苍凉之色,许久才缓缓说道:“清顺治三年,先王张献忠在凤凰山下遭鞑子伏击,被雅布兰射中心脏。临终前,他嘱告随军巫马蛊婆将其葬于凤凰之东,切记不可让清军发现墓穴,全尸七七四十九日后当可破墓重生化魇。没想到先王的尸首还是被豪格发现了,枭首送往成都悬挂于城门示众,后竟被野狗吞噬,破了重生之局,否则先王成魇,大西国必定一统天下。尽管如此,先祖巫马婆婆仍旧依然留下来,世代隐姓埋名在西充看守‘黄虎尸地’,至今已经三百多年了。”
众人屛息聆听,想不到张献忠之死还有如此隐情。
“为何全尸七七之数可以破墓重生呢?”可儿不解的问。
“明朝末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于是百姓揭竿而起,关外鞑子乘机入关,中原陷入了一场血腥浩劫。当时巴蜀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死人无数,而这正是孕育魔魇的良机。你们听说过‘九魔一魇’的传说么?”
“没有。”可儿摇摇头。
“但凡大的战乱、饥荒以及瘟疫过后,无数百姓的怨灵可孕育成魔,但生出九个魔都未必能成就一只魇,可见其不易,可惜先王的头颅没有了,无法化魇出世……”守尸婆说到这裏怅然不已。
“巫马蛊婆的后人默默的守护了三百多年啊,”可儿不无同情的说着,随即又疑惑不解的问,“方才见你的头突然就不见了……”
“唉……”守尸婆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先祖巫马蛊婆由于常年守护‘黄虎尸地’,天长日久受其尸气侵蚀身体逐渐产生轻微的改变。三百多年一代代遗传变异下来,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身形骨骼皮肤均与先王相似,只有脑袋未变仍是巫马的原貌,至于‘缩头术’嘛,乃是巫马蛊婆家的独门秘术。”
“哦,原来是这样,”邢书记心下明了,于是好心的提醒道,“守尸婆,如今你出手杀了尸虫费老,那位远在京城的‘蛊人’是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守尸婆淡淡一笑:“老娘已经在此守护了数十年,即便有强敌来袭也不会擅离职守,倒是你们前行的路上恐怕危险更大些。虽不知这所谓的‘蛊人’究竟为何方神圣,也不清楚你们与他结下过什么梁子,总之,今晚之事请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节外生枝。”
“放心吧,邢某以党性担保,绝对不会泄漏隻言词组。”邢书记拍着赤|裸的胸脯保证道。
“既如此,老娘先走了,你们好好歇息,明早离开时前台结账,”守尸婆说罢伸手拔下费老尸身上的三支翎羽箭,一面拖着尸体下楼,嘴裏还低声嘀咕着,“先王的巫箭还是魔力不减……”
当晚大家都无睡意,在房间里商量了许久,最终总算说服了老何,同意大家一道搭乘汽车前去僰王山。
次日清晨,大家下楼结清宿费时,发现毁坏的墙体和房门都已折价计算进了账单。
走出大西饭店,门口的垃圾箱内,丢弃着一只尺多长的褐红色蚂蚁尸体,背甲上明显的有三个窟窿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