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
“僰王山中生活条件艰苦,你可能承受?”无灯教授说道。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穹……”平原吟诵起了文天祥的《正气歌》来,车厢内充满了一种悲壮苍凉的气氛,大有“壮士兮一去不复还”的燕赵豪情。
※※※
列车徐徐的驶进了成都车站。
无灯教授怀抱婴儿与平原随着人流缓缓的走出月台,两人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若即若离的跟着一个瘸腿老者。
成都站前广场的商店里,无灯教授买齐了一干婴儿用品,包括奶粉等物,然后乘上了前往川南兴文的长途大巴,那个瘸腿老者也暗中尾随着上了车。
傍晚时分,僰王山镇。
无灯教授和平原在小饭店里匆匆吃了晚饭,然后又买了一些生活所需之物,撂在竹篓中背着上山。
月色迷离,山中升腾起白色的雾霭。攀登途中,教授警觉的回望身后,总觉得似有什么不妥,但除了雾气与虫鸣之外,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飞雾洞。
无灯教授顿时感觉到如释重负,在下落水隐居数十年,就如同归家一般。他点燃了油灯,并从墙角的溶洞内拽出一个包袱,挑了件土布长衫换上,还是儒家装束要舒服得多,绝非那些中山装、西服之类的奇装异服可比。
“平原,你明日下山去镇上,也定做两件长衫吧。”他吩咐说。
“是,师父。”平原应道。
“噗”的一声,无灯教授撩起了长衫,放了个响屁。
随着“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石洞缝隙里忽然跑出无数的黑甲屎壳郎来,贪婪的嗅着久违的浩然之气。
教授笑眯眯的望着那群铁甲大军,就如同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他迫不及待的蹲下挤出了几个金灿灿的粪球,屎壳郎们大喜,随即蜂拥而上啃食了起来。
平原见状惊讶的目瞪口呆,原来儒家功法如此的神奇,竟能将人与昆虫完美的结合成生物链,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地上铺着兽皮,男婴安详的熟睡着,屎壳郎们吃完美餐后都跑过来围观。但见它们对婴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感到既新鲜又好奇,尤其是那小孩儿的身体内透出淡淡的浩然之气,另铁甲军团们倍感亲切。
“平原,待你明后日换上儒家礼服后,便可举行拜师仪式,正式传授师父的独门武学儒家功。这孩儿是你的师弟,由于他还太小,你要负责其饮食起居,比如喂食奶粉,更换尿布,另外还要经常带出去晒晒太阳,明白吗?”无灯教授吩咐说。
“是,师父。”平原答应下来。
“你可以歇息了,为师先去上落水一趟。”说罢,无灯教授便径直奔上落水而去。
途径天生桥时,他往深涧中瞧了瞧,徐华声说那个邢书记夫妇便是由此坠落桥下的,此刻耳边唯有汨汨的流水声,除此漆黑一片。
蒙胧的月色,上落水天坑崖壁凹洞内,已经没有了秋波老妪的身影,只闻螽斯蟋蟀寂寥的低鸣之声。唉,无灯教授发出了长长的叹息,然后转身返回。
“平原,你怎么还没睡?”他瞥见平原依旧合衣坐在兽皮褥子上面,于是问。
“师父尚未安歇,徒儿怎敢先睡。”平原坦然答道。
这小子倒是尊师重道,根基不错,无灯教授暗自寻思着。
“师父,师弟可曾起过名字?”平原问。
“嗯,他的父亲姓有,《百家姓》中排行第418位。此姓源于上古复姓有巢氏,庄周在《庄子·盗跖》中说,‘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纵观释道儒三家取名,道家清净无为,佛教明心去欲,而我儒家则以人为本,讲求仁义礼智信。儒家功更是尊‘中庸之道’来修行的,所以就叫‘庸儿’吧。”
“庸儿,”平原嘴裏念叨着,“师父,这名字倒是不错,可是他父亲姓有,‘有庸’念起来却有些拗口。”
无灯教授点点头,说:“暂且先叫庸儿,也许他父母早就已经起好了名字呢。”
两人吹熄油灯安歇了。
飞雾洞的外面,高大的刺楠树下,那个瘸腿老者静静的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