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京城永定门内先农坛体育场内人山人海,大都是四五十岁患病的中老年人,个个都兴奋莫名,充满着喜悦与期待,今晚宇宙功法的今世传人翁大师将要来到这裏,为学员们作带功报告。有的人怕占不到好座位,还提前带着饭盒来,边吃边等。
先农坛始建于明永乐初年,原是皇帝每年农历二月的第一个亥日在这裏祭祀神农氏,并进行象征性耕耘的地方。
八十年代中期,中原民间开始兴起了一股全民气功热,浪潮席卷全国,短短数年间,大约有六千万人参与进来。当时气功报刊几十家,各种气功着作多如牛毛,气功医疗院、气功表演报告会遍地开花。据党大师说,主要是那些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半吊子妖兽们不甘寂寞,趁着改革浪潮鱼目混珠般堂而皇之的入世,其实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坐在前排位置上有一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他就是有良,今天接到老魇的电话,让他晚上到先农坛体育馆参加“宇宙功”的报告会。
“今晚还会有中外记者现场采访,机会很难得。”老魇告诉他说。
晚饭时,有良说要去参加“宇宙功”报告会,党大师闻言微微一笑道:“‘宇宙功’啊,嘿嘿,根本不值一提,什么接收宇宙射线,提高人体潜能等等,纯粹是骗人的鬼话。”
“相公,我们也去瞧瞧好不好?”可儿最喜欢看热闹了。
“可儿,所谓的‘宇宙功’完全违背了唯物主义,是利用人们迷信盲从的天性,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邢书记正色说道。
“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可儿天真的问他。
“因为我们党是无神论者,这些气功理论则与其背道而驰,将人民群众带上了一条封建愚昧的邪路,不过嘛,这裏面的道理很深奥,你没受过专门的马列主义理论的培训,是弄不懂的。”邢书记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还是相公明理,”可儿闻言敬佩不已,但接着说道,“可儿还是想去看热闹。”
“好吧。”邢书记温柔的答道,对可儿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的。
最后邢书记与可儿还有党大师一起前往先农坛,二丫和孩子待在家里,老白则自报奋勇的留下来照顾母子俩。
有良一行坐在前排,这还是党大师香功弟子帮助弄到的好位置,可儿头一回见到数万人聚集在一起,感到十分的兴奋,在干隆年间很少有这样的集会。
扩音器喇叭响了:“广大学员们注意了,‘宇宙功’带功报告会正式开始,现在有请中华宇宙功今世传人翁大师上场……”
整个会场蓦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一个面色红润略有发福,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挥舞着胳膊潇洒的走上台来,他稳当当的站在麦克风前,掌声渐渐的平息下去了。
“广大的学员们你们好……”他以洪亮的声音问候着。
场内再次报以震耳欲聋的热烈掌声。
“你们的铝锅都带来了么?”他高声问道。
“带来啦……”人们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纷纷从座位下拽出一只铝锅或是铝盆倒扣在了脑袋上,有些人忘记了带锅,索性将铝制饭盒扣在头上,残余的饭粒菜汤顺着面颊流下也全然不顾。
有良望过去,全场人仿佛都带上了钢盔似的,煞是威风凛凛,就如同军队一般。
※※※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的无限空间是什么?”翁大师喊道。
“是宇……”场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古往今来,日日夜夜的无限时间是什么?”翁大师继续问道。
“是宙……”人们声嘶力竭的吼着。
“没错,无限时间与无限空间的立体交叉便是宇宙,”翁大师睿智的目光环视着全场,人们鸦雀无声,“地球在宇宙中运行,人在时空里生存,错综复杂的能量场作用着每一个人。如何把握和利用这能量来改变、修复和完善每一个人体生命呢……本大师专程从长白山天池下来,今晚就要在这裏发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接收到浩瀚的宇宙能量,激发出人体自身蕴藏着亿万年生命演化形成的无限潜能,好不好?”
“好……”场内的喝彩声经久不息。
这时从场外推来一架轮椅,上面坐着一位老年妇女,脑瓜顶扣着铝盆,被工作人员领到了前面来,离有良不远。
在其旁边的地上还撂着一付担架,躺着个高位截瘫的老者,头上也让亲属给扣上了只铝锅。
“看,这俩人都是托儿。”党大师在有良耳边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有良问。
“咱也干过这事儿。”党大师嘿嘿笑了。
此时,翁大师静静的站立在台上,以一种梦幻般的声音说道:“大家全身放松入静,双手轻举掌心向上,心怀无限敬意。意想着自己坐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上,头顶是满天星辰,斗转星移,下面是旋转的地球,球体光芒四射,晶莹透亮……”
有良望着四周,人们头顶铝锅铝盆,两手掌心朝天,双目微闭,仿佛被催眠了似的。
“啊……来自遥远的人马座宇宙射线已经到达了先农坛,本大师正在发功,引导到你们头顶上的铝锅上。现在你们感觉到自己已经在飘渺的太空中飞翔,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感到自身化为了一股气,一束光,和宇宙无形的能量凝聚在了一起……”翁大师的声音充满了磁性,钻进耳朵里异常的舒适。
“喀嚓,喀嚓。”十余名记者忙不迭的按动快门,拍摄着这一罕见场景,其中还有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