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钢炳和嬷嬷的女儿,如今父母都死了,小活师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有良幽幽叹息道。
“你是说师父和师公都……死了?”小建闻言大吃了一惊。
“那个穿大红新娘衣服的老太婆是你师父?”有良问。
“她叫‘古树姥姥’,也是我师父,”小建双颊又流下了泪水,口中默默的说道,“她们出去以后再没回来,我就知道出事儿了。”
冉合一步步的走上前,睁着浑浊的双瞳盯着有良,口中喃喃说着:“恩公,你是恩公……”他认出,此人就是在其来滇西途中接济自己的那位年轻人。
“冉合,俺找得你好苦啊。”有良望着他,长叹了一声,为了张道陵的画轴,惹出了多少麻烦事儿啊。
“有良哥,师父现在哪儿?”小建抹了把眼泪,说道。
“在上面,抓紧俺。”有良示意她抱住小活师,然后揽住自己的腰,翻掌向下喷出老阴之气冉冉升至地面。
党大师则一把揪住冉合,纵身跃了上去。
小建静静的跪在古树姥姥的身旁,许久都默不作声。
“是谁杀的?”最后,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白光大魇。”有良凝视着地上的尸体,叹息了一声。
“怎么才能杀掉大魇?”小建紧咬着嘴唇,口角边渗出一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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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建,俺送你回家吧,江湖险恶,绝非小孩子该呆的地方。”他一面说着,从身后摘下那只熊猫图案的背囊,裏面有东东给女儿带的衣物。
小建解开搭扣,一伸手就摸出了画轴,于是面色不由得一红。
“东东说是你让她收藏好交给俺的。”有良微笑道。
“嗯……”小建含糊的应了声,然后轻轻的解开了系带,将画轴平铺在地上缓缓展开。
浩瀚无际的戈壁沙漠,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里,静寂无声。
“小建,你是如何进出画轴的?”有良问。
小建默默的掏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托在掌心中,此刻她又想起了那头憨憨的宠物猪,心中顿生酸楚之感。
“费叔死了。”她难过的说道。
有良点点头,江湖之中,生死往往系于一线,自己便不知遇到过多少次的劫难了。若是恩师黄建国泉下有知,必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涉足其中,因此还是尽快将其交还到东东手里才是。
小建默默的将狗牙含在嘴裏,双手用力的抱起古树姥姥,拖着她来到《敦煌夜魇图》前,也不说话,便一道栽进了画中……
“她要干啥?”党大师在一旁惊愕不已。
有良的目光瞅着小建大半个身子都已没入画中,两条腿却还露在外面使劲儿的乱蹬,最后一点一点的全部进到了画里。当初自己进出虚空时也是这般的笨拙,想不到大洛莫的狗牙不但是开启僰王山机关的密匙,而且也能够进入张道陵的虚空。
“她是想替师父收尸。”有良说道,这丫头也不知是如何与这位古树姥姥结的缘,能够这样做,也算是没辜负师徒一场。
不多时,小建的半拉身子从图中探出,有良上前一把将其拽了出来。
“我不想师父、师公,还有大师姐和二师姐曝尸荒山野岭,最后被野兽吃掉。”小建含着眼泪说。
有良点点头:“好,俺来帮你。”说罢,伸手抓起老太监的尸身,纵身跃入了画中。
“呜呜呜……”此刻,冉合早已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纷儿的尸首失声痛哭着,四十年了,相聚才没几日,却又阴阳永隔。
小建则走到柳儿的身旁,将其抱起再次送进了《敦煌夜魇图》。
当两人出来后,只剩下了纷儿的尸体。
“恩公,小师妹,我今生再不会离开纷儿,”冉合紧紧的抱着爱妻不松手,面色悲凉,口中语气决绝,“请把冉合也一同送进画里。”
“虚空中荒凉寂寞,你一个人呆在裏面会发疯的。”有良好心告诉他。
冉合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有纷儿在我身边,又怎么会寂寞呢?能如此,冉合此生再也无憾。”
“唉,好吧,人生得一知己,生死又何妨?”有良叹道,随即一把抓起怀抱着纷儿的冉合,纵身入画。
小建拾起地上的树杖和道具偃月刀,紧跟着跳进画里,这是师父师公的随身之物,不应该丢弃。
党大师目睹这一切,禁不住的眼眶湿润了,多年来混迹周旋于官场权贵之间,那些人虽然衣冠楚楚、谈吐风雅,但却远不及江湖草民这般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