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波老妪怀抱着琴匣与古树云平走出饭店,沿着斑驳的古巷返回到沱江边的那栋吊脚楼,身后还跟着不少的本地乡民,古城里的人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姑娘,他们不时的小声议论并赞叹着。
回到家中,古树云平沏上香茗,两个人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品茶聊天。
“邢姑娘,在下不知何时才能有幸聆听嵇康的那首《广陵散》……”古树云平试探着问道。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邢某曾立过誓,须得月圆之夜,寻一僻静之所,遇到有缘之人,方可抚琴。”
“巧了,”古树云平赶紧说道,“今日恰逢辛未年腊月十五……姑娘瞧下窗外的明月便知,古某但不知是否为姑娘心目中的‘有缘之人’?”
秋波老妪面色绯红,眼波中荡漾起阵阵涟漪,杏眼桃腮,娇羞无比,足以令古树云平心如撞鹿,血往上涌。
但随即秋波老妪却蓦地一声长叹:“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古树云平和道,这是一首白居易的七绝《青门柳》,意为柳树的青色是伤心的颜色,古来多少离别之人折柳相送,伤春叹别。
“不知邢姑娘为何如此伤感?”古树云平心中颇感诧异,遂小心翼翼的询问。
“今夜虽花好月圆,但却危机重重,怕是嵇康的《广陵散》真的从此绝矣。”秋波老妪幽幽叹道。
“姑娘此话怎讲?”古树云平心中“咯噔”了一下。
“公子可知方才那位‘表叔’是何人?”秋波老妪问。
“无非就是京城里的官二代,倚仗着权势专横跋扈,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我们不必理睬他便是。”古树云平不屑的“哼”了声。
秋波老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此人是一只鼍,生性凶残无比,一旦瞄上了猎物,便绝不会轻易的撒口。”
“猪婆龙!”古树云平闻言大吃了一惊,“邢姑娘可知他的修为如何?”
“看不出来,但几百年的道行总是有的。”秋波老妪摇摇头。
古树云平默默的望着她,沉思良久,最后断然说道:“在下绝不能让邢姑娘冒任何风险,我们现在就即刻离开凤凰。”
“若是想要避开此人,就唯有去滇西塔巴林寺。”秋波老妪怀抱着古琴匣站起身来。
“好吧,就依姑娘所言。”古树云平点头称是。
“想走?恐怕已经迟了……”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
灯光下,“表叔”面无表情的站立在客厅门口,如同僵尸一般,目光阴郁,透出阵阵寒意。
“你想要怎样?”古树云平斜刺里挡在了秋波老妪的身前,口中厉声喝问道。
“哼,邢姑娘在香港文华饭店的那一首‘圆圆曲’,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想不到三百年前吴三桂的爱妃至今还活在世上……”“表叔”嘿嘿冷笑两声。
古树云平闻言一愣,随即扭头望着秋波老妪,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口中长叹了一声:“唉,在下真是眼拙,‘邢姑娘’原本就是邢沅,难怪当年平西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呢,陈圆圆倾国倾城之色,尘世间本就是绝无仅有。”
“公子,并非邢沅有意隐瞒,实有不得已之苦衷。”秋波老妪幽幽说道。
“邢姑娘放心,在下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誓保姑娘之周全,”古树云平说罢转过身来,怒目横视着“表叔”,口中恨恨不已,“猪婆龙,你到底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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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对古树云平的质问根本不屑一顾,目光直视着秋波老妪,口中缓缓说道:“陈圆圆乃一歌妓,竟然能识破老夫的真身,看来道行不浅啊。”
秋波老妪默不作声,盘算着今夜如何才能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