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琛即刻反驳:“那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你错了。”迎晨虽个子矮他半个头,但目光是平视的。“我没和厉坤和好的时候,我便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女人如花,如水,上帝造人的时候,一些特质就已注定。不拿这些先天性的条件当理由,活得敞亮,拎的清楚,才更难得。
唐其琛恨她的理由,恰好也是爱她的理由。
感情这事儿,从来都是说不清的。
唐其琛嘴唇微张,温声轻言:
“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
一句话,让迎晨闭眼沉默,心也跟着拧了下。
“……你别这样说。”
“愧疚了啊?”唐其琛笑了笑,“行吧,欠着吧,多记我几年也好。别一回头跟你男朋友潇洒快活,很快就把我给忘了。”
迎晨真心实意地摇头,“不会忘的。”
怎么能忘。
“我大学毕业后,是你手把手教我、带我,让我步入这个体系,也让我认识这个行业的残酷。你教会我很多。”
关于事业,关于人生经验,关于取舍。
迎晨真正的成熟与懂事,还得归功于步入社会这个时间段。是女孩到女人的转变期,思维成型,三观明确,审美树立。
她从小与父亲的关系便不尽人意,少有深心交流。弟弟又年幼,对他自然又是另一番态度。少女时与厉坤的那一段感情,学到的是缠绵,动情,也学到了壮烈,和折磨。
唐其琛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盏指明灯。
清醒,明亮,理智。
他对迎晨有知遇之恩,有教诲之恩,担得起亦师亦友四个字。
离别在即,他要抽身而退。
迎晨不是不难过。
她稳了稳情绪,低头时,眼睫微煽,低声喊了句:“……老板。”
这话让唐其琛动了意,他克制不住,左手绕到迎晨后脑勺,用力一压,把她彻底按在了自己怀里。
“嘘……别动。”唐其琛沉声哄劝,似乞求。
迎晨便真的没再动了。
此刻,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
唐其琛脑袋动了动,往她柔软的脖颈间,深深呼吸。
“原来抱你的感觉,是这样啊。”开口,他嗓子是哑的:“真的很好……我好羡慕他哦。”
迎晨忽然闭眼,眼眶里有热潮,鼻间是从他衣服上传来的木兰花香味,很淡。
唐其琛没有逾矩,很快便将人放开,换上笑脸,“五年的夜有所梦,今天算是如了愿——我也没白爱你。”
迎晨再抬眼,眼底通红。
唐其琛微怔,出于本能地要去帮她拭眼泪。
迎晨偏头,与他的手错开,瓮声说:“老板,祝你日后发大财。”
唐其琛随即失笑,笑完后,亦真亦假地问:“能别叫我老板么?都快走了,叫我一声名字吧。”
一秒。
五秒。
半分钟。
迎晨未吭声。
唐其琛点点头,故作轻松,“行,你再待会吧,咱俩别一起进去。我先走?”
也就这么一问,他转过身,觉得自个儿再看她一眼,就真舍不得了。
两人之间,距离拉伸。
炫彩的灯光映在脚下,喧闹的歌声嘈杂不绝。
忽然,迎晨的声音在背后大声响起——
“其琛,祝你平安顺意,前程似锦!!”
烟火踩在脚下,人间,便安静了。
唐其琛停下脚步,侧过身,望着走廊尽头的女人。
漂亮,高挑,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弯弯,让人想到月亮。
这姑娘,他从她二十二岁,守到了二十八岁。
六年,他以为他可以,他以为她愿意。
刚工作时,迎晨酒桌应酬不知套路,醉在他身上变成哭脸猫。
她身体不太好,畏寒怕冷,总说要去三亚买房,每年飞过去度冬。
唐其琛说:“主意正,买吧。”
迎晨便嬉笑着双手合十:“老板,那你给我涨点工资,房价好贵哦。”
一不留神,才知中了她圈套。
迎晨对工作认真,较劲,从她经手的数据,错误率为零。
偶有一次重要外商会议,一个资料引用不恰当,闹了个小插曲。
事后,迎晨哭崩了,“我太笨了,都是我不好。”
唐其琛说:“你在休病假,跟你没有关系。”
“这就是我部门的事啊!”她连夜写了报告,反省,主动提出取消自己当月目标奖。
唐其琛没见过这么赤诚的姑娘。
明艳动人,真心可鉴。
“迎晨,我喜欢你。”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要一直等他?”
“不怕你笑话,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我和他还能在一起。”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感觉,你要耽误自己多久?”
“不知道。反正我还年轻。”
“要是年龄大了?没人要了呢?”
“那我就去找个老头儿,没准以后还能继承他遗产哈哈哈。”
有句话,是唐其琛没说出口的。
“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你老了丑了——我会要你的。”
往事一阵阵儿的,刮着小旋风,从他心尖儿上跑过。
唐其琛保持姿势没动,还是望着迎晨的。
望着望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在眼泪落出眼眶的前一秒,唐其琛飞快转身。
爱不逢时。
他却从未后悔爱错了人。
即使有不甘,有狼狈,有委屈——那又怎样。
结束在这一刻,尚算体面。
迎晨,就此别过吧。
你,好好爱
———
欢送会结束,回公寓已是凌晨。
迎晨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她坐在里头好久,才迟迟起身。
上电梯,开家门。
指头在密码锁上按了串数字,滴的声,门开了。
迎晨愣住。
屋里亮着灯,从卧室到客厅,再到浴室。
浴室门关着,热气攀上磨花玻璃,稀里哗啦的水声。
是厉坤来了。
迎晨觉得意外,早前他们打过电话,他说明天才来。
沙发上搁着他的外套,裤子,毛衣。餐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是一壶滚开的龙井。
所见所闻,柴米油盐,落在了实实在在的每一处。
迎晨忽然心安。
她换好鞋,走向浴室,经过时,瞥见客厅左边有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迎晨拨开看了看,皱眉。
她敲了敲浴室门,“——你买那么多鞋垫干吗?”
水声不停。
厉坤的声音隔着门板,比平日更沉稳几分。
“进来,我就告诉你。”
随即,门从里头拧开,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手臂沾了水光,线条感更加明显。
迎晨被他硬生生的拽了进去。
“啊!淋湿了淋湿了!”
明明是水花溅湿了衣服,这男人故意曲解,眼角眉梢吊起来,痞笑坏笑地对她眨眼。
“……别急,后头还有你湿的。”
然后低头,热乎乎的吻便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