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滋味在味蕾间散开,她清秀的脸庞上露出极为满足与享受的表情,由衷地赞叹道:“真好吃!你要不要来一块?”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席至言微笑地瞅了瞅他的自行车后座,示意她说,“快坐上来吧,你马上就有一节课要上了,这节课你不能落下。”
季舒晴有些惭愧,席至言对她的课程安排几乎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呢。
“至言,你真是比我亲哥还亲。”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边吃着美味的蛋挞一边感叹道。
骑着自行车的席至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呀?”她微微歪着头好奇地问。
为什么对她好?
席至言的笑容中有几分无奈亦有几分甜蜜,他沉吟了片刻后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这个迷糊的小丫头这么好,或许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一种习惯吧。”
习惯照顾她,习惯替她收拾好一切烂摊子,习惯看她笑、看她闹、看她撒娇……
“习惯?”季舒晴拧了拧淡淡的秀眉,若有所思地说,“你习惯了,我也习惯了,那假如有一天咱们的习惯被打破了怎么办?”
“打破?谁能打破?”席至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季舒晴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假如有一天,你有心爱的女孩了,到时候你就只想着照顾她,就不会再照顾我了。”
席至言听她这么说,情不自禁地笑了,“傻丫头,我照顾你已经够麻烦的了,我不会再去找另一个麻烦的。”
季舒晴没有把他的话连起来一起思考,只是断章取义地思索着他嘴裏说的“麻烦”二字,表情有些苦恼,嘟囔着说:“我哪里麻烦了……”
她眨着眼睛想了想,转眼又露出一抹干净明媚的笑颜,说:“至言,那你觉得你过得幸福吗?”
席至言愣了一下,然后抿唇一笑,耐人寻味地说:“现在刚刚好。”
季舒晴咬了一口蛋挞,细细地体验着它的滋味:“我也觉得!班上的女生都很向往爱情,我就不,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有你这个亦师亦友的好朋友足够了,要是一直能这么无忧无虑,该多好呀!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女孩突然出现,成了我的大嫂的话……”
席至言忍俊不禁:“笨丫头,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
自行车载着两人进入紫藤花架下,前座的少年白衣飞扬,后座的少女一脸灿烂明媚的笑颜,几乎让绚烂的紫藤花也为之黯然失色。
紫藤花架的隐秘处,一个正在学校里捕捉新闻素材的校报记者,及时抓拍了这些唯美的场景,然后他对着相机查看自己拍摄的成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几天后。
席至言因为上午没有课,便陪着季舒晴走到教室门口,看着她进入教室后,他才转身离开。
这样的情景以前也有出现的,可是今天,季舒晴发现教室里的氛围有些怪异,当她一走进教室,大家的目光瞬间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当她在座位上坐下来时,便听见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
“真是出人意料啊,心理系的天才席至言居然会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孩……”
“肯定是季舒晴追他的吧,所谓女追男隔层纱……”
“说得倒是轻松,有本事你去追啊,看他理你不!”
“那我真看不出来季舒晴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听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是日久生情吧……”
听到这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季舒晴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上课的时候,同桌小双伸过头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原来你跟席至言真是男女朋友啊,以前你还跟我说你们只是朋友跟兄妹关系,你还真是瞒得紧,是不是怕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被人抢走了啊?”
知道小双只是打趣,季舒晴却不由得拧起眉头:“我跟至言只是非常非常好的好朋友!他住在我家隔壁,从小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比较照顾我而已!对了,为什么同学们一直议论我们啊?”
“因为最新出刊的校报里,有你跟席至言的照片,你们看上去甜蜜又幸福,所以大家就各种羡慕嫉妒恨呗……”
季舒晴诧异地看着她:“校报上有我跟至言的照片?”
小双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紫藤花架下。
卓烈阳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Anas趴在他的脚边假寐,雪白的毛发在舒适的微风中轻舞。
他的手中捏着一份新出的校报,越捏越紧。
这份校报是他刚刚从一个男生手中不由分说地抢过来的,因为他的视线无意中往上面瞟了一眼,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女脸上甜美的笑容让人着迷。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笑得这样纯真,这样美好……
只是照片里的另一个身影却分外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眸底闪过一抹森冷的气息。
一股压抑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透出,一串串紫藤花穗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他定定地看着画面上俊美清秀的少年和少女,突然有种想要撕裂和毁灭这一幕的冲动。
可是,看着照片上女孩嘴角那抹迷人的笑意,他捏住报纸的手又忍不住隐隐有些颤抖……
中午。
季舒晴与席至言坐在餐厅的一角,一边吃着午餐,一边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那些人的目光各异,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以为然……
季舒晴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吃饭也吃得食不知味,被这样多的人注视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相对于她的极为不自在,席至言倒是如往常一般淡定而冷静,他细心地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红烧鱼放到她的碗里,笑着说:“不要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专心吃饭吧。”
“哦……”季舒晴嘴裏应着,但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们说的话,你很在意?”席至言淡淡地问。
季舒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淡然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到他,她不禁出声问:“你不在意吗?我们好像被他们误会了……”
席至言莞尔一笑:“既然你也知道这是误会,那还去管那么多做什么?误会这种东西,你越解释便越像有那么回事。”
“可是,这会不会影响你以后找女朋友啊?那些优秀的女生知道你有个绯闻女友,肯定都不敢接近你了哦!”
席至言愣愣地看了她几秒,脸上堆满了有趣又无奈的笑容,他拿起筷子敲了敲她的头:“你这小丫头真是——你怎么不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本来就没人追嘛,影不影响无所谓的!”季舒晴眨眨眼,说得理所当然。
席至言的脸上始终噙着笑意,看着她说:“其实这么说来,有个绯闻女友也好,这样应该可以减少一些麻烦,我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拒绝那些追求者了。”
季舒晴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在利用我吗?”
席至言有些哭笑不得,又拿筷子亲昵地敲了敲她的额头:“笨舒儿!”
而季舒晴只是佯装生气地嘟着嘴表示抗议,两人亲密的互动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情侣之间打情骂俏的行为。
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约好放学后在校门口等后,便挥挥手往各自教室去了。
下午放学后。
季舒晴如约等在校门口。
等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无聊,因为此刻她握着一支水果冰激凌,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阵凉爽的微风吹过,拂起她身上那件浅绿色的雪纺裙翩翩起舞,阳光斜斜地洒在她的身上,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泽,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似夜晚的星辰,干净又明亮。
季舒晴吃着冰激凌,偶尔望一眼校门口的方向,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有没有出现。
可是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等来的不是至言,而是一个身穿黑色衬衣的少年。
虽然季舒晴只见过他一面,但是,那一面的印象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深刻,尤其是他身边那只纯白的藏獒。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站立在她面前的姿态是那样的随性自然,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只威武的藏獒则摇着尾巴在他的腿边绕来绕去。
季舒晴愣愣地回望着他,一双乌黑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拿着冰激凌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唇边。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同学仿佛不复存在,一瞬间,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直到冰激凌在她的唇边开始融化,她才回过神来,移开唇边的冰激凌,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嗨,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
卓烈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唇,他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季舒晴纵使神经再大条,被他这么一直盯着也渐渐开始不自在起来,她眨眨眼,微微窘迫地说:“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刚刚吃了冰激凌,她便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两边的嘴角,但中间残留的一点冰激凌还是没有擦去。
卓烈阳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兀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扫过她的唇,接着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自然而流畅。
季舒晴却完全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的冰激凌一下子坠落在地。
Anas上前闻了闻,然后又兴致缺缺地走开了。
见她一脸震惊不已的样子,卓烈阳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无比坦然地看着她开口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季舒晴不由又恼又羞地瞪着他:“我凭什么要跟你去呀?”
“凭什么?”卓烈阳似乎考虑了下,然后说,“我想让你跟我去。”
“你想让我跟你去,我就要跟你去啊。”季舒晴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是不怎么友善,“我在等人,也没时间跟你去。”
“不行!”卓烈阳吐出两个简单却不容人拒绝的字眼。
他的态度让季舒晴心裏越发的不舒服,她拧了拧眉,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看着她的反应,卓烈阳的眸子不禁黯了黯,他凝视着她疑惑地问:“要怎样才肯跟我走?”
季舒晴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盯着他说道:“怎样都不行!”
这个人可真是奇怪!她原来对Anas的那点好感,也因为它的主人而熄灭了。
卓烈阳微微叹了一口气,在Anas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它的毛发,低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Anas,她说不肯跟我去呢,那就只能交给你了。”
说完后,他在它的颈后拍了三下,然后站起身来,转身向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Anas似乎领会了主人的意思,立刻以捕猎的姿势向季舒晴扑了过来——
季舒晴惊恐地睁大眼睛,本能地往后一退,但她哪里躲得过这只藏獒,眼睁睁看着它扑过来就咬住了她的裙摆。
“啊……”
她惊恐地大声尖叫起来,顷刻间花容失色。
她想要推开Anas,但见它此刻一脸凶猛的模样,顿时也不敢跟它硬来。
她抬起一张吓得快要哭出来的脸,望着不远处那个黑色的背影,大声喊道:“喂!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快叫Anas松开我啊!”
但是他却停都没有停一下,继续向前优哉游哉地走着。
季舒晴怒不可遏地瞪了那个背影一眼,见求他没用,便将目光转移到咬着自己裙子的藏獒身上,颤颤地说:“Anas!我、我怎么着也给过你一块火腿面包吧?你看在那块火腿面包的份上放开我吧,求求你了……”
Anas显然是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藏獒,咬着她的裙子,不断将她拽往某个方向。
季舒晴渐渐看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是想将她拉到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不用想,正是它的主人停车的地方。
季舒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好女不跟狗狗斗,任它拽着自己向前走,而那个身穿黑色衬衫的少年,已经为她打开了车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一个花季少女,被一条巨型的藏獒拽着走的画面,着实有些诡异,也有些滑稽。
周围的同学无不用诧异的目光观望着,却无一个人敢出手相救。
季舒晴被藏獒拽着走一步,便回一次头,可是,她几乎要把校门口望穿了,席至言的身影也不曾出现。
在上车的那一刹那,她那一颗抱着一丝侥幸的心也彻底死了。
驾驶座上的卓烈阳一踩油门,奢华却低调的银魅在众人的视野中扬长而去,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