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有一股中药味道,不是很浓,她却能清楚的分辨出来。来过这么多次,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靖琪微微抬起头,望着他。他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亦自出神。
半晌,他转过了头,看着她。用一根粉色的丝带将满头长发挽着,一袭黑衣,凝雪般的脸,更是被黑色衬的璨然生光,如新月生晕般。她被他看得脸上发烫,不敢与他对视。
“你将这碗药喝下去吧!”他指着桌上的青花瓷碗。她不解,仰着头看他,双目犹如一泓清水,清雅澄净。
他心头泛起阵阵波动,甚至连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绪。烦躁地转过了身,道:“这个会保护你,不会——”因靠得近,她听得极分明,想到昨天他喝醉酒,对她做的事情,脸越发烫了起来,但也明白了是什么药。慢慢的走到桌边,端起了碗。很苦,喉间尽是中药的味道。
她微微皱着眉头,嘟囔着道:“好苦哦!”语气很亲密,微微的撒娇。他握了握拳头,若是以往,他早就哄她了。但——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今日很奇怪,但她知道她自己也是。因为有了昨天,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现在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好一会,她才抬起头,娇羞的,极轻柔的道:“我要回了,嫂嫂最近在生大哥的气——我,我要回去陪她。”他看着她,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空气里还有她的香味,带点芙蓉的甜。楚天磊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转过了身,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靠近了厅口的门。那太阳的光线幽幽地探进来,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拖得很细,很长。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靖琪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没有动。四下很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听个一清二楚。所有的光似乎都暗了下来,所有的喧嚣都已经远离了。她眨了眨眼睛,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勇气转过身,抬眼看着他:“什么?”
隔着距离,他竟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唇微微的在颤动,他捏紧了手掌,与她对视,一字一句的重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的脸色竟然越来越白,却还是倔强的看着他:“为什么?”
他咬了牙:“没有为什么!因为我配不起北地堂堂的赫连大小姐!”靖琪含着泪笑了出来,有一丝的如负重释:“这有什么关系?我哥哥不会介意的,他最疼我了。如果他介意的话,我会央求我嫂嫂出面的,我哥最在乎我嫂嫂了,她说的话,我大哥从来没有不听的。”
他固执的忽视她眼中的期盼,残忍的否决:“不,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小白脸,攀附权贵!”靖琪摇着头,眼底的泪缓缓得流了下来:“我就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早些告诉你我的身份。可我觉得我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我啊,就算我是赫连靖风的妹妹,我还是我啊!”
他撇过头,幽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活气:“我高攀不起!”泪流得越来越厉害了,她几乎都要看不见他的表情了,连轮廓也模糊了起来:“就为了这个吗?你不是说过你会照顾我的——”
“你不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从来是不可信的吗?”他冷冷地道。靖琪摇着头,这不是她以前认识的他。她慢慢的后退,从小赫连家严谨的家教,就是教育子女进退有度,不可失礼与人前,她什么都忘了。因为心是那么的痛,通得几乎快无法呼吸了——
“那昨天发生的又算什么呢?”她低而微地问道,有一丝丝的期盼,不想让他发觉她颤抖的身体。他就近在咫尺,语声萦绕耳畔,但她觉得竟比天边还遥远。
他的脸隐在暗处,幽幽深深,隐隐透着寒意,再无温润:“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他分明是听出了她的期盼,却只是漠然,也只能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