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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漱玉的目光在张老夫人屋里溜了一圈,看着多宝阁上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墙上挂着数百年历史的琴剑胆瓶,闪着幽暗的光芒,紫檀木的拔步床上挂着来自东海的鲛绡纱帐帘,床上的妆蟒绣缎,缂丝织锦,门口挂着的猩猩毡帘子,每一样换了银钱,就都能养活他们北齐一大家子人。
“漱玉,姑母对不住你了。你也听见了,老四执意不肯,我虽然是做娘的,也不敢逼急了他。他这人性子硬,不像他大哥好说话。你看我只略说了几句话,他就要分家,前儿都搬走了。”张老夫人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在这里住了一年,姑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送你,只能送你一副妆奁,等你以后出嫁的时候,给姑母送信,姑母一定回北齐给你添妆!”
这就要送她回去了?
齐漱玉的身子轻轻发抖。
她极力要自己镇静下来。
不,她不能就这样被送回去。
如果回去,她知道自己的下场,肯定是要被家人卖了换钱……
“姑母……”齐漱玉将自己的脸轻轻靠在张老夫人的手上,“姑母,您让我再陪陪您。等您病好了,我再回去,行吗?您现在送我走,我就算走了,也不安心。我还想去求求四表哥,让他回来住。我不会嫁给他,只求他不要跟姑母生分了,这就是我的不是了。”
张老夫人见齐漱玉这样懂事,也很心疼她,伸手抚抚她的面颊,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多住几日,等天气暖和一些再走吧。现在的北齐,还是天寒地冻呢……”
齐漱玉点点头,“多谢姑母。”
从张老夫人的房里出来,她迎面就遇到张绍洪,忙屈膝行礼道:“大表哥。”
张绍洪点点头,对她也很内疚,道:“辛苦你了。”又问:“娘呢?娘怎么样了?”
“大表哥,姑母刚刚吃了药,才睡下了。姑母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让她老人家有功夫多睡睡吧。”齐漱玉委婉地道,她在张绍洪面前轻轻旋身,八幅曳地缂丝湘裙画出一个圆满的弧线,从张绍洪的脚尖掠过,轻如羽毛。
张绍洪的头皮都麻了,忙转身离去。
齐漱玉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从内院出来,又在二门上遇到张绍洪,“大表哥。”她柔柔地笑,目光里像是有钩子一样,一圈圈往张绍洪身上钩。
她穿着一身豆绿色绣金丝飞凤纹的斗篷,领口系着豆青色丝绦,袖口一道淡紫色缠枝花滚边显得她的手又小又白。
这个样子,跟曾惠言年轻的时候极是相似。
张绍洪的眼睛不由看住了,笑着问道:“表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看四表哥,求他回来。我要跟他说,我不会嫁给他!”齐漱玉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声音小小的,但是很坚决。
“嗐,四弟是一时糊涂,表妹你不要在意。大表哥跟你一起去,一定要说服他回来。这像什么样子?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他不仅远游,而且在娘还活着的时候,就要分家!实在是太过份了!”张绍洪带着齐漱玉坐了张家的大车,往张绍天在东城坊区新买的宅子去了。
来到张绍天的新家,齐漱玉泪如雨下,对着他可怜兮兮地道:“四表哥,请你回去吧。姑母都病了,就想看你一眼。”
张绍天皱了皱眉头,道:“我自然会回去看娘的。”又问张绍洪:“大哥,分家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