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或然,真的是再见无期了,乱世里,朝生暮死不过寻常,谁敢说就还有再见的机会了呢?浓重的哀伤,让人的心变得软弱,理智退去,被情感左右。林青妍没有再反抗,这是她爱的人,爱过,恨爱,始终还是爱,刻入骨里融入血里,爱到不能爱,却还是爱着他。如果用一个吻,作为终结,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林青妍紧紧抱着他,两个人贪婪地索取着彼此,舌与舌的纠缠,灼热的鼻息,猛烈起伏的胸膛,两个人深深地纠缠在一起,将那些绝望都付诸一吻,仿佛这是唯一的出路。仿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通道里,望见了尽头唯一的微光,于是拼了命追逐,将所有的柔情和旖旎都付与这一个深切而缠绵的吻,想要溺死在这个吻里。只是在林青妍闭上眼,沉溺在拥吻里的时候,夏帝嘴角轻轻勾起,是一抹深浓的笑意。然后,他更加用力地吻着她,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越吻越激烈,他的侵占,仿佛野蛮的野兽,像是吞噬猎物般的急切和野蛮。她的回应,急切而动情,带着飞蛾扑火的绝然和奉献。抵死的纠缠里,沉醉,沉沦,沉溺,美好得如坠仙境,叫人回不过魂来。竟像是在绝望里,开出最绚丽最斑斓的花,有绝世的美好。很久很久后,才分开,两个人额抵着额,保持着最亲密的姿势。在如此静谧融和的夜里,只剩下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唯一律动的是一起起伏不定的胸膛。他们身后是月光下的荷花在曼妙地摇摇曳曳,映着月色,仿佛拢着轻纱的梦。一切,都很唯美,很微妙。可自古最是伤离别,要分开,终究是避不开的。这夜夏帝送林青妍回去,两人临别,夏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一个婴儿,“我今夜便要启程回大夏了,明日静荷会送你回去,青妍,照顾好你自己,保重。”“我会的,”林青妍勉强笑了一下,字字凝重地道:“你也要保重。”夏帝低头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亲了亲,“进去吧。”温润的唇印在她额间,竟叫她有些小鹿乱撞,仿佛那时年少,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尖,都会脸红上半天。林青妍偷偷抬眸望了他一眼,英俊的男子,神姿高彻如同神祇,漆黑的瞳仁亮着能焚烧人心的光芒。她不敢再看,绝然地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没有回头地进屋了。夏帝目送她进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还在那默然站了一会。立在月光下的男子,冗长的身影落在地上,浮世绝好,暗雅浓伤。林青妍拐进去后,却没有进去,她站在拐角,看着地上的影子。那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那是他的衣袂在飞扬,一扬一扬,她扶着案几的手便越收越紧。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影子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移动,消失……林青妍心一紧,疾步跟了上去,身后的披帛立时猛然飞扬起来。她碎步快速跟到门槛,依着门扉,看到他正一步一步迈下台阶去,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背影昂挺,强大,而孤独。她想要跨过门槛,想要跟他在一起,但脚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就只能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林青妍才踏步出门槛,几步迅速上前,又看到了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便松了一口气。可心里的痛苦却针刺一般清晰,一种万箭穿心的痛让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只是他忽然停下脚步,林青妍心一颤,转身就快步退到廊柱后,甚至屏住了呼吸,她右手握着左手,却两只手都在颤抖。那样害怕他会看到她躲在廊柱后,叫他看出她内心的脆弱和痛苦。悄无声息的,只有风吹树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足足有半刻钟,林青妍就那样紧紧贴在廊柱上一动不敢动的,她想,他可能是走了。她慢慢地抬脚移出一步,看到冷冷的台阶,又一步,看到树荫下的小径,然后整个人从廊柱后走了出来,已经看到暗幽幽的院门……他已经走了,她只看到一地冷冷的月光,和那些在风里摇曳无措的树木,它们和她一样那么恐慌,那么害怕。林青妍顺着廊柱慢慢滑坐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她紧紧抱着自己,像受伤的小兽发出低哑的哀泣,“晔璿……晔璿……”院门口,露出一双云靴,那脚抬步跨出一步,便看到那男子昂挺地站在那里,他看着那个抱着自己啜泣的女子,心,痛,还是痛……静荷看着他那漆黑的眸里,竟然聚满了深切的痛苦,那些痛苦,比那眼睛的墨色还要浓,比那天上的苍穹还要重,却又是那样痛得坚强,那样坚不可摧的。让静荷也跟着心直发痛,痛得厉害。可他终究还是转身走了,一步,一步,走了。静荷快步跟了上去,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这是她习惯的姿势。就如那些年,没有那个女子的岁月,她就是这样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他走每一步,看他每一瞬的伤痛。而今,她终于可以有机会这样光明正大地跟在他身后,能这样跟在他身后,都叫她欢喜得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她是有机会跟他说些什么的,可是却发现不敢开口,她爱他,如此卑微,卑微到同他说一句话都不敢。他停下了脚步,静荷便也跟着刹住脚步,静静地立在他身后。看着夏天的晚风吹得他衣袂飞扬,紧贴的衣裳勾勒出男子欣长的轮廓。“你明日送她回璧宁国皇宫,保护好她,每日都要将她的消息送到大夏。”夏帝语气平稳地道,平稳得仿佛波澜不惊的止水。静荷一愣,有些发急地道:“主上!她既然还是爱着您,您带她走,她一定会愿意的,奴婢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