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西瞻冲散的部队在渍水下游百里会合,人员损失不算大,只是仅剩的一点儿粮草辎重全部扔在呼林关外了。若想拿回来有两条路,一是从定远军的东大营再打回去,打完东大营还要再打通呼林关,才能来到存放粮草的平城关,以他们现在的战力真要打过去也要减员一半。
另一条是绕过这些顽敌,从云中小路翻山回到上林关,然后经上林西进额扬则关,最后再进平城关。
上林、额扬则和平城三个小关都是西瞻领土,和呼林关远远地对立着,就像一个茶壶旁边的三个茶杯。平时四关之间都很关注对方的动静,一有异动马上就会被发现,只有一条要翻过雪山的小路可以通过。大苑人和西瞻人知道这条小路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云中小路奇险无比,过几个身手好的斥候或许有可能,想要七八万骑兵都翻过去绝无可能,就是人能过去马也过不去。
盘算下来这些西瞻兵士几乎走投无路,他们个个沉默下来,偷偷去看主帅。
只见萧图南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到河边打湿一条汗巾,然后解开头盔,摘下面具,开始擦起脸来。他洗了脸和手,弯腰抄起一把河水漱口,漱完口他甩甩手上的水珠,又伸了个大懒腰,清爽地哈了口气,然后满意地走回来。就像这个清晨和以往一样,他才刚刚起床,要做的事情一样没有落下,半点儿没有刚刚从战场上钻出来的紧张狼狈。
近衞乌野打马上前,他左肩带了一处箭伤,用衣襟胡乱裹了一下。“王爷。”他叫了一声后停了半晌才又艰难地接口,“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图南还没有接口,契必理已经沉不住气了:“我们打回去吧,娘的好歹落个痛快!”
乌野脸色一沉道:“契必理将军,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你怎么能让他冒这样的危险?”契必理咬牙道:“王爷要是能信得过契必理,就带人从云中小路返回去,让我带着剩下的人打,死活我也不会给草原大神丢脸!”
他从马褡裢里拿出一个小包道:“这裏还有几粒粮食,伙计们,谁还有吃的都给王爷带上,云中小路翻回去没有个七八天可不成。”
许多士兵开始摸自己的马包,只有很少人带着吃的,这么多人收集下来,萧图南面前也只堆了一小堆。他笑嘻嘻地看着士兵把最后的口粮献给自己。他等所有人都走过了,开口问:“就这么多了?乌野!把粮食全拿起来!”
“是。”乌野依言下马来把粮食拿起来。
“丢进河里!”
“啊?”乌野不禁愣住了。
“我说,丢——进——河——里——”
萧图南慢慢走过来,一字一字地道:“谁说我要回去?平城关有粮食……”他用手一指下游,那里是上扬关方向:“上扬关就没有粮食了吗?定扬关就没有粮食了吗?从这裏往南边过了十六个大州关口以后,大苑的京都更是有数不尽的粮食、数不尽的珍宝!我们年年攻打大苑,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可是,王爷!”乌野脸也涨红了,“我们没有打下定远军,现在挺进,这……腹背受敌,就算有援军想支援我们也进不来……我们……我们进了大苑的腹地,一个呼林就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也没打下来,就算苑军每个关的驻军互相不管,不用考虑包抄夹击,我们前面也还有十六个关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