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据守(1 / 2)

“什么?你说公主让我守这渝州七日?”王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她说七日之后她来接应。”

王敢脸若死灰,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这渝州城只是个首府商贸之地,不是重要的关防。城墙不但不高,还有多处是土制的。城池占地极广,为了通商方便,城门就设有四个。它不似呼林关那样专门用来防敌的关卡,城墙又高又坚固,主城门只有一处,内外城之间还有凶猛的护城河渍水。

渝州虽然也有一条对于守城极其重要的护城河,但是这条河只围了半个城,从东和北两个城门环绕而过,偏偏把离元修最近的南门让开了。况且这河水势平缓,也不算太深,对付小股攻城的敌人尚可,对上五万大军,一人扔进去一把土也能让水断流了。

总之,渝州是一座压根就不适合防守的城池。大苑开国前最乱的时候,许多队伍打到这裏都是一掠而过,将战场设在离此不远的天凌城。

王敢的埋怨不无道理,让一条河围城一圈本来就不太现实,河水又不是线团,想怎么弯就怎么弯。为了不生水患危害城里,只能顺着水往低处流的道理,略略改动河道,能护住两个门的已经是不错的护城河了。南门外有五里沟地利,本不太需要护城河。

现在怎么办?王敢灰心极了。他手中只有五千多个没上过战场的民勇,公主出城一趟,就借来一千人,她自己还没回来,那有什么用处?而且胡久利那一千人里只有两百是原来的军人,其余全是武本善后来收编训练的山匪,军人、山匪、民勇,这支队伍真够五花八门,不内乱就不错,还想守住七天?王敢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看来天亡大苑,没话可说了。

任平生见王敢忽然间痴痴獃呆,面若死灰,问道:“王大人,你怎么了?”便在这时,有哨兵回报,元修已经在城下列队骂阵,叫着快快出来受死。

王敢有气无力地说:“敌人已到,我还没有部署好,怎能守得住啊!”

任平生皱起眉头道:“没有部署好?这样,我想办法拖他一拖,王大人,你赶紧部署。”

元修正命人骂阵,无非是“投降则生,顽抗则死”之类的套话。攻城之前的这类骂阵本是平常,这样实力悬殊,要换了元修自己也只能坚守,他并没有指望能把敌人骂出来。

谁知话音未落,一声炮响,渝州城城门大开,一个小队列紧张地走出城来,好些人腰间鼓鼓囊囊揣着不知什么大兵器。他们来到元修大军阵前顺次排开,看来是准备迎敌了。在他们身后,渝州城城门虚掩,城楼上穿梭不绝,一群守兵不知在做什么。

队伍最前面的马上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元修一见顿觉牙齿痒痒,很想上去咬他一口,正是骗他在五里沟杀猪的改花。他打马上前,任平生老远就招呼他:“猴哥来啦!弟兄们欢迎!”回手一招,他身后之人把手伸向腰间,元修身边副将蓝威叫了声:“侯爷,小心暗器。”元修退后一步,立即有亲兵拿着盾牌拦在他面前。

但是那些人从腰间拿出来的不是什么兵器,而是喇叭、唢呐、腰鼓、短笛之类的乐器,在任平生的指挥下演奏起来。这些人演奏的腔调怪异,却又十分耳熟。元修觉得自己听过,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是战场上一般能听到的破阵乐、凯旋乐之类。他皱眉思索,突见演奏的人大多脸上习惯性地露出哭丧的表情,一下想了起来,这就是死人送丧时所奏的哀乐。

他不由勃然大怒,任平生的举动接近调戏。其实这也不是任平生的本意,他只是出城时看见一个店铺的伙计个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崭新衣衫,腰里都带着乐器,看上去整齐顺眼,于是就令这些人和他一起出城。他自己也是问了才知道自己挑的是个棺材铺。

元修喝道:“休得猖狂,我已经问过俘虏,你们只有区区六千民勇,还装模作样逞什么威风?元某片刻之间,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任平生哈哈一笑道:“猴哥,你问的是谁啊?”

元修冷笑一声道:“我问了十几个人,不但你们的人数,就是训练、部署,就是你们昨天吃的什么饭我都一清二楚。”

任平生装作十分认真地道:“你不知道,这些都是乡下人,不识数啊!你可别轻易叫他们骗了,咱俩可是老交情了,不如你等会儿,我进去给你一个一个数清楚。”

“放屁!等你一个一个数,天明也数不完!”元修懒得再和他废话,挥手命令部下列出攻城阵势,对着前军一个千总道,“颜彬,领一个大队杀了这些人;前军准备,跟着颜彬冲开城门。”

颜彬得令,带着手下的千人队一声吆喝,向任平生带着的送丧乐队发起冲锋。任平生紧紧瞪着他们,大声道:“别急,先等等……再等等……等他们再靠近一点儿……”他的声音十分大,颜彬听了不由有点儿心虚。他等什么呢?为什么要等他靠近?兵书上有记载在城门前设下成排一头削尖的长木桩,先用绳子拉着压到地上,等骑兵靠得足够近就把绳子一砍,木桩猛地弹起,能将来不及收住冲劲的人马一串串地串在桩子上。

他吩咐:“大家小心,慢慢靠近!”他的队伍一放慢,任平生就叫:“奏乐,接着吹!”

就是慢慢靠近也终于靠近,令颜彬不安的是对面的敌人毫无抵抗的架势,人人都赤手空拳,连把短刀也没有。这烦心无比的哀乐声倒是吹得调子正过来了,越来越悲哀。这样的仗他可没遇上过,他吩咐:“再慢些,小心戒备!”

任平生瞪着他们不断靠近,嘴裏仍叫:“别急……等等……等……”颜彬骑马踏进离城门五十丈那一瞬,任平生突然大叫:“就是现在,快!”

颜彬吓了一跳,猛地勒住战马同时喝令部下停住,看敌人要做什么。

他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简直把他肚子也气破了。对面的棺材铺吹鼓手们终于得到同意,手中喇叭一扔,连滚带爬地跑回城内。原来所谓的“等等”,等的是他们一靠近就逃回去啊!颜彬大喝:“给我冲进去!”

眼见他就要来到城下,忽听身后铮响,鸣金收兵,军令如山,只好率部转头回去。

“侯爷,这些人的战斗力稀松平常,就是有十万人也不是咱的对手,您怎么不让末将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