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似乎没看到青瞳的脸色,又问:“什么时候打?”
“打你个……”青瞳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萧瑟眼中分明有一丝戏谑,让青瞳清楚了一件事——他在耍我!青瞳只好连做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道,“不管怎么说,是你白白扔了三十万两银子,导致边城没有办法修复。元修都能在益州一地弄到几百万,你……你去想办法找钱出来赔我!”
倒不是一定要他赔钱,但是就这么放过他,青瞳今晚一定气得睡不着觉了。
“钱啊……”萧瑟笑眯眯地打断她的话,“提起钱正好。既然陛下来了,明日要呈报廷议的账册,今天就和陛下说说吧。”他拿起刚刚孙嘉丢下的账册,读了起来,“平定了内乱之后的这半年,南边十三个行省一共收到赋税四千八百万七千……哦,这裏写的是七千零五十二两。四千八百万……先帝在位时比现在多三成,就在杨宁之乱前一年,南十三省半年的赋税也有八千万上下。”萧瑟抬起头道,“据我所知,八千万还不到实际税收的一半,这油水一方面确实是被战乱影响,但更多的还是叫层层规矩克扣下来的,实际的税收应该只到了四成。按照这种情况再过几年,赋税能有十分之一流入国库已经是大幸了。”
青瞳这些天看的就是这些数字,还用得着他说?她烦躁地看着萧瑟,“我在和你说边城的事情,你扯这些干什么,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说清楚再去管别人。”
萧瑟道:“陛下言之差矣。我扔区区三十万在云中,陛下追到户部来揪着我的衣领问话,这数千万的亏空,你倒不管了吗?”
青瞳怒道:“你是一国之相,官员贪墨应该是你管。你不要扯开话题,我和你说那三十万粮饷的事情呢。”
“说到底不就是钱吗?陛下还有心思惦记我这点小钱,我先和你说大账吧。”他拿起账册接着道,“今年的税收看着不错,但这半年是秋收,又是南边富庶的十三个行省,下半年就没有这么多了。何况另外十三个行省不但收不到钱,还等着赈济,关中军费还要追加,云中流离的百姓还要安置,明年开春的种子粮还没有备齐。总之一句话,就是处处要钱,哪一项都比你给我的那几十万多。”
“该花的钱自然要花,这和你白白扔掉那三十万粮饷怎么能一样?要是别人一时疏忽也就罢了,但是你心思细密,要不是有什么图谋,就是狂妄自大。”青瞳气急败坏,“现在事事千头万绪,我每日兢兢业业也唯恐有疏漏,你若真是犯错也不该在这个当口。我也不是真心生你的气,实在是着急。这个钱很尴尬,三十万的确不多,可也不算少,我不表示一下无法交代。但是为了区区三十万就和西瞻人闹翻,那又绝不可能,这是个进退不得的局面,弄不好就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好了,好了,陛下别唠叨。”萧瑟笑着打断她,“这几日累了,听到唠叨头好疼。”见青瞳闭上嘴,脸色又白了几分,萧瑟轻轻一笑,拿起账册又道,“我只说了收入,现在来看看支出。工部上报一千八百五十万两,超出年初预算三百五十万两;吏部一千四百万两,这个主要用于各级官吏擢选,和前朝官吏的安置抚恤上了;礼部也上奏八百万两,说是弘扬礼教、办学,还有皇上登基大典和先帝国丧的各项花销,这裏面虚头很大……但礼部是穷衙门,也就藉着国家大典的乱劲拿一点,不是常例,可以不用放在心上。最大头的是军费,大约要用……还有各个苑姓王侯和功臣的荣养,今年一共……”
青瞳渐渐出神,大苑财政状况之糟糕她时时惦记,又岂能不知?后面一连串的数字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萧瑟将账册扔回桌面,道:“一共五千七百八十二万两,明年就是一个铜板不花,也亏空近九百万两。别说陛下还想着修城、赈济、追加军费之类的,基本用度还不知道发不发得出来呢。”
青瞳默然片刻才道:“亏空各朝各代都难免,我们刚经历了大兵大灾,这也在意料之中。先把眼下的困难解决了,其他一点点努力调整,终究会见到成效。”
“一点点调整……”萧瑟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好,那先解决眼下困难,这个简单。”萧瑟一拍手,“亏空九百万,少收的赋税却有数千万,只要让百姓上交的赋税全部归入国库,那自然就渡过难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