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嘴裏的喊声也变得底气不足。他们忽然间有种错觉,好像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群冰冷的野兽。尽管他们还在喊着、举着兵刃,准备以生命捍衞自己的职责,但他们手中的长矛都开始发抖。
“莫里,今天你可以杀个痛快!”拙吉看着土丘下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大苑重甲兵,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到了身边每个人的耳朵里。
“杀!”莫里举起兵器,仰天高呼,如同打雷一般闷响。
“杀!”所有西瞻人一同举起兵器,高喝之后兵刃斜下,指向山下的敌军。
重甲兵们没想到敌人在人数对比这么悬殊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浓烈的战意,一时间很多人竟本能地向后退去,他们笨重的盔甲把身边的旌旗撞得东倒西歪。
“哈哈哈,大苑军好个孬种!”拙吉指着山坡下的敌军哈哈大笑。
“孬种!孬种!”会说汉话的士兵随着主将的笑声一同叫骂,不会说的也一起哈哈大笑。
王庶远远看到,心中比任何人都痛。没想到自己国家的军人怕西瞻人怕到了这个地步,区区一千五百人竟能吓得大军后退。
他有点理解霍庆阳为什么宁愿待在荒僻的云中,宁愿和定远军驻守苦寒之地,当初被杨予筹以景帝的名义调回南方反而闷闷不乐。那是因为,对面的西瞻人才是铁甲雄师的样子,如果有可能,大苑的军人也应该是这样。
人数多有什么用,当年高祖南征北战的时候,身边只有二十万人,可这二十万人却打遍天下,莫可匹敌。如今大苑的军队加起来超过五百万人,却除了拖垮财政什么用处也没有。
“如果我还有机会……”他咬牙切齿地想,“我一定要让大苑的军队像一个真正的军队。”但是他也知道,他还有机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王庶这边出神,严郊却冲严郑一使眼色,示意他上。无论如何,此次严郑都难脱干系,攻打骁羁关的时候严郑必须立下一功。但是骁羁关攻打起来必然是要用尸体堆的,哪有现在的机会好?如果严郑能在这裏立下首功,以后活动起来就容易得多。
严郑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于是喝道:“西瞻人竟敢如此小看我们大苑,骑兵大队,随我出击,今日定要给西瞻人点颜色看看!”
“好,擂鼓!”严郊叫道,“祝将军得胜,扬我国威!”
呜——呜——呜——亲兵吹起号角,低沉的角声压抑而绵长,军中的鼓手听了,立即击鼓回应,咚咚——咚咚咚咚——一声声仿佛击在人心上。
军人的热血终于在号鼓声中燃烧,轻骑在严郑的带领下冲了过去,阵前的重甲兵也为刚刚的退却而羞愧,呼喝着向山坡发起冲锋。
严郊略略犹豫,想到自己有五万大军,断然没有敌不过一千五百人的道理,于是也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指挥剩余大队向阵前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