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激战的苑军个个杀红了眼睛,连日来残肢的刺|激、尸体洪流的刺|激、身边袍泽尸体的刺|激,都激出了在中原人队伍中难得一见的彪悍。简直是死得越多,冲上来的就越多,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一个退缩的人。
但是自身战斗力的严重差异,单单靠血性可以支撑片刻,却不能支撑很长时间,体力严重衰退,许多苑军的动作和力气都不得不变小了。这时,有一队援军纵马急冲而来,这队人人数不多,只有几百的样子,然而他们发出一声齐齐的叫喊,几百支长矛就被掷了出来。长矛出手,空中光影纵横。近距离用长矛显然比用羽箭威力大得多,除了重甲兵,好些铁林军都挡不住这凶狠的一击。掷出长矛的苑军士兵手中刚空,立刻拔出腰间长刀,向敌人猛扑过去。
随后赶来的几千人也一起叫喊着扑上去,他们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刃,连绵不断的兵甲撞击声中,人马喝嘶声不绝于耳。夜色浓浓,也没有火把,在青白色的雪地映衬下,无论黑衣西瞻人还是青衣苑军,人人脸上都是青白一片,如同没有生命的剪影。
霍庆阳紧盯着战局,发出了第四道命令,“挤!”
他的命令简洁有力,在他身后已经列队完毕的五千多新生力量整齐地冲了上去,将敌人牢牢固定在有限的战场中,然后一步步向回去的路逼近,尽可能减少敌人落脚的地方。西瞻军队开始了战争以来第一次后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密集起来。
霍庆阳站在战场外围,就像石雕一样坚定,他虽然没有领兵拼杀,光是站在那里,却如同定海神针,让每一个士兵心中安定。
王庶已经带人杀了几个来回,全身都是热汗,他纵马快步来到霍庆阳身前,叫道:“霍元帅,不要和他们纠缠,更多的敌人从山上下来了。”
霍庆阳点点头,“王庶,你去传令,弓箭队集合,在离山脚两百丈处拦截敌人。”
王庶道:“那么远的距离弓箭恐怕难及,元帅,不如我带人再接近他们一些。”他心道:霍元帅会不会忘记了这个弓箭队只是普通军中的弓箭队,不是他的神弩先机营。
霍庆阳看了他一眼,耐心道:“仰射射程小,取准不易,最好等敌人下得山来再射击。但是西瞻马匹的冲击速度极快,弓箭队如果离得太近,只要一轮过去就会被敌人贴近,那就没有机会再射出第二轮了。离得远一点,虽然给了敌人下山的机会,但是下到平地之后,敌人的马速就不会有从山上冲下来那么快,平地上的敌军就会比较密集,弓箭队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王庶听着有些惭愧,大声答应而去,看来他需要学习的地方实在还很多。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苑军弓箭队对不断下山的敌人展开了攻击。长久积蓄的力量,第一轮发射必然是惊人的。潮水般涌来的西瞻人亮出盾牌,抵挡密如细雨的箭支。但由于箭支过于密集,无论怎么抵挡,总有人从盾牌的间隙里中箭,扑通跌下战马,反而将后面战马的脚步阻碍了片刻。鹤翼阵两旁的苑军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长矛狠狠地刺入敌人胸膛。从金鹰衞第一批士兵下山以来,就一直是单方面的杀戮,苑军被身手高超的金鹰衞和紧接着而来的铁林军重甲,打击得几乎无还手之力。战斗进行到现在,才第一次将双方的伤亡扳成接近的程度。
霍庆阳不断调整阵形,命令鹤翼阵压迫,将刚刚金鹰衞撕开的口子逐渐缩小,尽可能将更多敌人逼回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