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正为弟弟的贴心而感动,却不知道皇帝在想:“本朝驸马都是虚爵,不能掌权的,皇姐是正经嫡长公主,哪怕没有公主名头,驸马也当是如此。从前朕只想着外人不知皇姐的身份,若不给她的夫婿好前程,只怕对她夫妻感情不好,才打算松口的。谁知姜家大舅舅却看中了这一点,已经试探了两回,欲让嫡次子尚皇姐,说是彼此知根知底,比外头人强。可二表哥哪里有安心做个富贵闲人的意思?不但要考科举,还热衷于结交权贵,野心都写在脸上了。皇姐一定看不上这样的人,若曹玦明真能考中进士,就让他做驸马又如何?横竖本来就不指望他有多大的本事,只要皇姐高兴就好……”
青云陪皇帝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返回慈宁宫去了,却有些意外地在慈宁宫门前看见了石明朗,便问:“你怎么在这裏?这可是内宫,你不是在乾清宫那儿值守的吗?”
石明朗见了她,脸上顿时一亮,巴巴儿地跑过来,满面笑容:“见过县主。”又答说:“我母亲进宫来向太后娘娘请安,我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过来接母亲。”
青云有些惊讶:“石太太怎么会来?”太后不是正忙着跟人打叶子牌吗?没听说她今日要接见外臣家眷呀。
石明朗笑道:“听说是几位太妃与太后闲话时,偶然提起了我大哥,想知道大哥娶亲了没有,就宣了我母亲进宫来了。”
青云诧异:“石统领?太妃们为什么要问他娶亲了没有?”
“大概是哪位太妃想做媒吧?”石明朗忽然有些小羞涩,“等大哥的婚事办完了,母亲说,就该给我娶媳妇了。”
青云笑道:“这倒也是,你年纪也到了。从前一块儿从锦东回京的几个御衞裏面,也就你和周仕元还没娶亲了。”说到这事儿,她倒是想起了尺璧跟周仕元的那场官司:“对了,周仕元最近一直不见,他可曾派人到我庄上找过尺璧家里人了?”
石明朗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她的问题:“好像很早就派人去过了,仕元说,他家里正给他看媳妇,等正妻进门,才好说纳妾的事呢。”
青云心中有数了,不由得暗道一声尺璧不明智,又觉得周仕元有些渣,但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周仕元本是官宦子弟,又是正经六部武官,尺璧只是佃户之女,真要嫁给他做正妻,就是童话故事了。虽然这世界并不是没有童话故事,但总归是少数,无论是周仕元还是尺璧,都不像是童话里的人物,他们既然做出了选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只对石明朗笑道:“我与石统领也算相识一场,听说他明春要回京了?到时候定了婚事,千万要跟我说一声,我好送贺礼去。”
她袅袅婷婷地走进了慈宁宫的大门,石明朗落在后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你就真的一点儿都看不上我么?我说我要娶媳妇了,你却只想问周仕元娶亲了没有……”怅然完了,他暗暗决定,从明儿起,定要好好操练周仕元一番,谁叫后者吸引走了清河县主的注意力,让她对他的婚事没起半点儿想法呢?!
又过了两刻钟,石太太从慈宁宫里出来了,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喜色。她见儿子一直站在宫门前等候,肩膀上都积了一层雪,顿时心疼了:“怎的不寻个暖和些的地儿避一避雪?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石明朗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搂住母亲往外走:“母亲别担心,我今儿身上穿得暖和,一点儿都不冷。”又好奇地问:“太后娘娘宣您来做什么呀?可是想给大哥做媒?”
石太太一想起这事儿就欢喜,只是眼下还在宫中,不敢造次,也就不回答儿子的话,只到出了宫门,上了回家的马车,才压低声音对他道:“也不知是哪位太妃给太后出的主意,似乎是想给你大哥与清河县主做媒。他们本就年纪相当,温郡王府虽然不复往日风光,但清河县主极得太后与皇上宠信,身份也尊贵,若真能与你大哥成婚,倒是一桩上好的姻缘!”
石明朗顿时愕然:“什么?!是清河县主?!”
“你小声些!”石太太忙道,“这件事还说不准呢,要等你大哥从北边回来,太后亲自见过他,才能最后说定。太后对清河县主十分宠爱,简直视若亲女,若不是知道你大哥人品相貌都极佳,也不会有这个念头。这是好事儿!陈家只剩了几个旁支,都不争气,你大哥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可先帝去世也有三年,他在朝中失了助力,今后可怎么办?若能娶太后所宠爱的清河县主为妻,将来就不必担心了!而对太后与皇上来说,从前亲近陈氏一族的士林中人,也会因为这桩婚事,对当今皇上更为信服,这是两全其美之事!”
见鬼的两全其美!
石明朗心裏只觉得委屈无比,都一样是石家子弟,母亲怎么就只想到大哥身上了呢?他明明也是个很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