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场 谁,是谁的第三者(1 / 2)

在确定关系之后,谢放跟她坦白了他跟宁淡的关系,那时她才明白,有些男人真的可以把身体需要和爱情分开,而且分得很清楚很彻底,苏摇戏问:那你会跟另一个女孩如何解释我跟你的关系?

苏摇收到一张喜庆的婚帖,五月一日晚上六点多,她只身来到酒店,把红包递给接待台,然后站在门口望向那对微笑流连的新人,高易松和秦晓雅。

新郎一身白色西装,脸上洋溢着腼腆的笑,新娘一袭浪漫的白色婚纱,俨然是幸福的妻子。在亲友热烈的叫嚣下,新郎搂住新娘,轻轻吻着她的唇……苏摇微笑着,真心为高易松高兴,在心裏默默地祝福他们。

亲友们起哄要他们叙述恋爱经过,高易松简要地说着,目光似乎遥远地转到门口,苏摇一惊,连忙转身离开——她是真的希望他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接下来的两天假日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大采购,大扫除,大换季,满头大汗的间隙,填满了浓情蜜意。时不时地,他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袭击,把她弄得手足无措,她也只能浑身脏兮兮地任他摆布。

名副其实的劳动节。假后第一天,新文案来上班,在企划部会议上自我介绍是“安静”,那嗓门却泄露了她的超强爆发力。同时,朱建锋宣布企划部分成两组,杨英涛担任设计组组长,苏摇担任文案组组长,紧接着,掌声响起,祝贺两人升迁。

散会前,朱建锋强调了一句:“安静,不懂的要多问,不要怕不好意思。苏摇会分配给你具体的工作,好好干,盛放不会亏待你的。”

散会后,苏摇拿了一些维也纳花园的资料给她,给她发了以前发布的软文电子文档,并且规定她尽快消化,了解维也纳花园的所有情况。安静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上班第一天的工作任务,乖乖地埋头苦干。

国际家居城的奠基仪式定在五月五号。这天,企划部经理、两个组长都到现场观摩,但见工地的临街处整出一大片空地,大红拱门、升空气球、红绸横幅和各色花卉将现场装饰得热闹非常。男女两列大鼓八字排开,演奏出激动人心的鼓乐,营造出现场的热烈气氛,吸引路人纷纷前来观看。

奠基仪式自有广告部安排、维持秩序,企划部只是做一些协调、配合的工作。苏摇站在边上观看几个老总、副总拿着铁锹培土,鼓乐喧天,罗依红站到她身边:“最近忙什么?都不见人影。”

苏摇笑道:“不忙什么,你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

罗依红凑近她耳旁,笑嘻嘻道:“我忙着找男朋友呢!”

苏摇转过脸夸张地笑着看她:“哦?找到了吗?什么时候让我偷偷看一眼。”

罗依红脸颊一僵,半晌才说:“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知道根本不可能,但是我无法让自己停止幻想……”

苏摇为她打气:“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觉得你主动一下也没什么的,而且,你又不是那种没主见的小女生,是不是?”

罗依红头一歪,哀叹一声:“不是主动就可以了的,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也不需要这么烦恼了……”

苏摇不明白她的症结在哪里:“还有什么问题?你到底在苦恼什么?”

罗依红拉着她来到人少的地方:“假如……我做一个假设,如果你喜欢一个很有挑战性的男子,你每天都可以看见他,你会抓住每一个机会跟他说话、帮他做事,或者到他的办公室跟他说两句话,或者刻意制造一些接触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苏摇玩味着她噼里啪啦溜出来的一段话,慢慢地明白,她喜欢的那个男子,绝大可能是盛放的某个大人物,是朱建锋吗?不是,对总经理助理罗依红来说,企划部经理朱建锋不具有很大的挑战性。除了部门经理和陆总,就是副总了,是谢放?真的是他吗?

罗依红暗恋谢放?

瞬间,苏摇仿佛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心底凉透,却仍然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挑战性确实是强大的,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人物,你考虑清楚了吗?”

罗依红没有注意到她稍变的脸色,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知道的,所以我才烦恼啊,说实话,很早以前,我刚刚到盛放的时候,对他就有一种很奇妙的好感,不过当时已经订婚,也就心无旁骛了。这阵子,那种特殊的感觉很强烈,强烈到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苏摇,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种荒谬感再次袭来,苏摇觉得无力而无奈——当好友告诉你,她暗恋你的男朋友,而且要你提供建议,你会是什么感觉?

苏摇只能说:“如果,你够魄力,可以向他暗示看看!”

罗依红祈求地看着她:“我不够魄力,也不知道怎么暗示,你是搞策划的,教教我吧。”

苏摇更加无奈,心裏有些纠结:“大姐,我又不是策划这个东西,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罗依红抿着双唇,兴奋地说:“暂时没有,有的话还问你干嘛?对了,你觉得,如果我请他吃饭,他会察觉到我的企图吗?或者,我送他一样礼物,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别有目的?”

苏摇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这我就不知道了,有些男人很粗心大意的,不过你本来就是别有目的嘛。有一个问题很重要,你确定他没有女朋友吗?”

罗依红抬头望天:“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舒天惜打电话,她很惊讶地说:你们分手了?舒天惜叫了一声宁淡,我才确定宁淡跟谢总散了。”

苏摇倒像是劝说她放弃:“他们散了应该是有原因的,即使跟宁淡散了,谢总可能还有其他的女人,而且像陆总和舒经理这样喜结良缘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啊。”

罗依红皱眉叹气道:“我知道台湾男人很不安全,二奶啊,地下情人啊,都是玩的,所以我才说烦恼的嘛,咳,暂时不想了,一想这个事就头痛,顺其自然吧。”

奠基仪式顺利进行,几个老总照相后安全撤退,振奋人心的鼓乐依旧震天响动,一声声地敲击在苏摇的心坎上。她看着罗依红信任的目光,觉得异常惭愧,却又隐隐的忧心。

这天晚上八点多,谢放正在洗澡,苏摇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的门铃响起,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从猫眼里一看,更是大吃一惊——门外站着的,正是陆总夫妇。她风一般冲到衞生间门前,急促地敲门:“开门,开门,陆总来了,怎么办?”

屋内传来懒懒的声音:“来了就来了,你慌什么?开门去啊,难道你让我光着身子出去开门啊。”

苏摇舌头打结:“不是,如果陆总看到我在这裏,很不好的,而且你也不想他们看到我在这裏的,是吧?”

谢放的嗓音似乎压抑着窃笑:“你不想开门,就跟他们说先在门外等两分钟。”

对于这个冷笑话,苏摇没有回味过来,直接走到门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门……最终,她走回卧房,打算不予理会那震天响的门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放终于开门出来,而陆天盛也笃定他在家似的一直等着。

她听见陆天盛说:“你在洗澡吗?怪不得这么久不开门,在楼下我就看见你房里的灯亮着,不然我早就走了。”

接着她又听到谢放让座的声音,然后听到一声几乎让她崩溃的喊叫:“苏摇,出来一下,冲两杯高山茶。苏摇在书房上网找资料呢。”

苏摇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客厅跟他们打招呼,看到两人震惊的眼神和极力掩饰的神色,恨不得掐死谢放,或者踩扁他那张无辜的笑脸。低头一看,看见自己居然还穿着睡衣,脑子里轰然作响,赶紧奔到厨房冲茶。

只听见他们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但心裏明白一定是陆总夫妇在盘问谢放。刻意地拖延了一会儿,她才端着三只茶杯出来,请他们喝茶。

谢放拉着她坐下,随意而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你们不会是听见什么风声来‘捉奸’的吧,现在都知道了,苏摇是我女朋友,你要上报的话,我没意见。”

先前的一些片段重新回到脑海,陆天盛终于明白这个表弟奇怪的言行,也明白他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了:“你的‘私生活’,我向来不管,不过你可别坑了盛放的顶梁柱,苏摇要是哪天辞职不干了,一定是你小子逼的。”

谢放呵呵笑道:“所以我要牺牲色相拼命地留住这棵摇钱树。”

苏摇就像是丑媳妇见公婆一样微低着头,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感觉到舒天惜那刺人的目光,也难怪,宁淡是她的老同学与闺蜜,她当然是偏向于宁淡了。如果真的有“风声”,一定是宁淡吹出来的吧。

苏摇觉得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异常灼热,只听舒天惜朝陆天盛笑道:“看来也只有苏摇能降住阿放,阿放,苏摇是个实心眼的女孩,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谢放揽紧苏摇,开玩笑地说:“这什么世道啊,怎么把我说得跟坏人一样,我是坏人吗?我自认在苏摇面前,绝对是一个好男人。”

舒天惜好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陆天盛奸诈地说:“如果你在苏摇看不见的地方也是一个好男人,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他突然想起什么,朝苏摇说,“对了,苏摇,又有一个新项目要提案,是竞标项目,对手还是金登和风尚,明天开始你又要辛苦了。”

苏摇郑重道:“陆总放心,我会尽力的。”

舒天惜递给陆天盛一眼,站起来朝苏摇笑说:“苏摇,我们到房里聊聊,他们有事情要谈。”

苏摇随她来到谢放的卧房,掩上门,坐在床沿。舒天惜首先开口:“苏摇,你一定猜到了,是宁淡跟我提起的,不过她没说是你。”

苏摇没想到她这么坦白,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关系。舒经理,你一定觉得很惊讶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于宁淡来说,也许我是第三者,我破坏了他们的关系。”

舒天惜感慨地说:“感情的事,很难说谁是谁的第三者,宁淡跟阿放的事,我了解得不多,宁淡也不跟我多讲,不过,阿放的脾气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更是不清楚,不过你要有心裏准备,要收服阿放的花花心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宁淡可能没有做到,你要加把劲。”

在确定关系之后,谢放跟她坦白了他跟宁淡的关系,那时她才明白,有些男人真的可以把身体需要和爱情分开,而且分得很清楚很彻底,苏摇戏问:那你会跟另一个女孩如何解释我跟你的关系?

他揽过她,郑重地回答:“我会跟自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是老婆的预备人选,如果你通过我的严格考察,就会顺利成为我谢放的新娘。”

苏摇捏住他的两只耳朵:“考察吗?我还不高兴让你考察呢,哼!”

谢放贼笑道:“来不及了,你已经上贼船了,就要听命于我这个船长,否则就要葬身大海。”

苏摇回过神来,淡淡地说:“谢谢,帮我跟宁淡说声对不起。”

舒天惜的微笑很诚恳:“我想我跟宁淡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前的事别放在心上,好吗?宁淡这个人呢,我很了解,她很有正义感,特别是对我们女同胞,如果她对你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我想她不是故意的。”

苏摇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当说客来了,可是她这么为宁淡开脱,宁淡领情吗?而且有必要吗?苏摇微笑:“我不会放在心上,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只当作是巧合而已。”

舒天惜笑说:“自从阿放来到鹿城,基本上是三四个月换一个女人,我想你是第一个他愿意放在家里的,你要好好把握。有时候,女人要忍,隐而不发,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整合出击,往往能够一击即中。”

也许这就是她的隐忍哲学:心上一把刀,如果不够耐力,那刀就会落下来戳进自己的心脏。舒天惜当广告部经理已有四年,而她与陆天盛的恋情开始于何时?他们为什么选择保密这段恋情?苏摇无从得知,也不好问她,只能再次道谢。

他们走了以后,谢放拉她坐在沙发上,拥着她:“她跟你说什么?”

苏摇故作迷糊:“什么说什么?谁?”

谢放捏着她的鼻子:“你说还有谁?快说,不然罚你给我剪脚趾甲。”

苏摇握住他的手腕:“哦,你说的是你嫂子啊,没说什么啊,我说我破坏了你和宁淡的关系,让她帮我跟宁淡道歉呢。她还说你是纵横鹿城声色场所多年的花花大少,要我把你看紧点儿呢。我接着说,如果他是花花大少,我就是花花大姐。”

谢放哈哈大笑,将她压倒:“花花大姐?你是我的花蝴蝶还差不多……”

苏摇让新来的文案写一篇国际家居城奠基仪式的软文,午饭后看到安静发过来的稿子,苏摇把她叫过来,客气地对她说:“看得出来你很用心地写,不过你要重写,首先,标题不具备爆发力,无法吸引人看下去,接着是整篇文章看起来比较平,没有重点,没有灵魂,可以说,你只是在叙述奠基仪式这个事件,而不是借这个事件向购房者传达某些信息。”

安静脸色凝重,问道:“那要向购房者传达什么呢?”

苏摇反问道:“如果你是购房者,你想从这篇软文获得哪些信息呢?”

安静沉思半晌才说:“除了奠基仪式的经过,我想知道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什么价位,什么时候开盘……”

苏摇眨眼点头:“就是这些,现在知道怎么修改了?”

安静微微苦笑:“知道了,谢谢。”

两个小时之后,安静再次发来文稿,苏摇简略地看过,用横线标出需要修改的段落和词句,把她叫过来,跟她讲解这些不当之处为何不当,最后说:“这个标题比前一个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够震撼,再想想。”

安静摆出一张苦瓜脸,敢怒不敢言,只能回去继续琢磨。一个多小时后,她发来第三遍稿子,苏摇看过之后,把她叫过来,一边修改一边对她讲解,最后连标题也换了,苏摇问她:“这两个标题,你觉得哪个好?”

安静皱眉问道:“为什么要用谐音字?那不是骗人吗?”

苏摇耐心解释道:“在一定程度上说,广告本来就是一门骗人的艺术,房地产广告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你能把目标购房者骗到售楼中心,就是你的本事。”

安静点点头,为今天的第一篇软文终于折腾完了而彻底松懈下来。这时,谢放召集房地产会议,企划部和市调部集中在三楼会议室,一切准备就绪,副总却姗姗来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苏摇无意中瞥见安静呆呆地看着他,整一花痴的表情。

谢放清清嗓子:“新项目提案由苏摇负责,具体的工作也由她安排,现在我先说说新项目的情况。”他在桌上摊开几张黑白图纸和外立面效果图图纸,“开发商是台湾龙御集团,在前进西路标了一块地,占地大约五万方。开发商想要做一个包括娱乐、商业、酒店和住宅的综合性楼盘,而且开发商倾向于老上海的风格。”

朱建锋拿起一张效果图看着:“有点难度,外立面风格跟老上海差别很大。”

谢放不屑地说:“老上海风情不仅体现在外立面上,即使外立面不符合,也可以把整个项目做成老上海。”

朱建锋仍是持着不同的观点:“鹿城已有一个楼盘走老上海的路线,如果我们再这么做,我觉得竞争很大,而且我们拼不过世茂的品牌。”

谢放觉得朱建锋这几天怪怪的,表情严肃,眼神落寞,总是说一些针锋相对的意见,虽然他所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很明显的这不是他的正常状态。谢放不想跟他纠缠,看向他的“邻居”:“苏摇你有什么想法?”

苏摇答道:“世茂的项目都是大盘,我们肯定拼不过,不过小盘有小盘的好处。世茂的新盘集中火力宣传老上海ART DECO的建筑风格,从二十世纪初美国的黄金时代说到三十年代的外滩,从ART DECO的建筑流派讲到新盘的景观规划,如果开发商一定要走老上海这个方向,我觉得可以从别的方面来做。”

谢放靠在椅背上,洗耳恭听的表情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赞赏:“继续。”

苏摇也感觉到朱建锋的情绪,也知道他是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相信他会慢慢调整过来的。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给他任何暗示或者希望。她继续说:“这个项目有一部分的娱乐,我想可以从三十年代的百乐门舞厅入手。1932年,中国商人顾联承投资七十万两白银,购买静安寺地营建Paramount Hall,并以谐音取名‘百乐门’。之后,百乐门成为中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夜生活的核心,是十里洋场奢靡生活的象征,也是上海滩纸醉金迷的集中体现。”

张纹说:“百乐门的本体建筑也是ART DECO的建筑风格,如果要做,这个项目就是要重现老上海不夜城的特色,案名可以直接叫做‘百乐门某某某某’。”

谢放沉思道:“百乐门是上海几代人的共同情结,是怀旧潮流,特别是怀旧影视的集中点,如果直接以‘百乐门’为案名,很有号召力,不过这三个字是不能随便用的。或者可以从英文Paramount来演变,比如P?派拉蒙。”

苏摇接下话头说:“在企划包装、销售策略和项目配套上尽量表现老上海的风情与特色,尤其是百乐门的娱乐事业。”

谢放的颊边浮现淡笑:“OK,就这么做。十天之后,我要看到让我满意的东西。老王,三天内你把城西楼盘的市调报告交给苏摇,我要最新的数据,明白吗?”

老王爽快应下。安静突然开口:“谢总,那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