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情禛玉切指纤柔 瑾瑜 4427 字 2022-12-13

梁九功忙亲自搀了她起来,笑道:“恭喜格格,贺喜格格了!”又补充道,“八阿哥方才已在乾清宫接了圣旨谢了恩。”

“多谢公公。”郭络罗.柳遥面上虽极力装得镇定平和,但眼角眉梢的喜意却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住,一面还不忘挑衅的看了那拉.步月一眼。

再看那拉.步月,早已灰败着脸子,赫然呆愣住了,惟独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甚至已没了力气再站起身来。

还是黛玉瞧着不像,忙向一旁云梦使了个眼色,示意其靠前一步与她一左一右搀住了她,方将她自地上搀起来,坐回了位子上。

就见郭络罗.柳遥仍在一脸得色的看着那拉.步月,好像她越痛苦,她就越开心一般。彼时黛玉方明白过来缘何方才她一进殿时便朝着自己挑衅的笑和朝着那拉.步月诡异的笑,敢情她是一早便知道会有人来传圣旨这么一出了!

思及此,黛玉忽然又想到,若是郭络罗.柳遥都一早便知道了今儿个会有赐婚这一出,那么,胤祀必定亦是早就知情的。可是,他却放任事情发生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已经放弃了他和那拉.步月之间的感情,甚至……他其实已经变心了?!

黛玉的心忽然沉到了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虽然她一早便知道,胤祀的嫡福晋会是郭络罗氏,但因着她几乎是从头到尾见证了胤祀和那拉.步月之间的爱情,因着她曾亲眼目睹过他们彼此为了这段感情所作的巨大牺牲,所以她一度以为,人定可以胜天,他们之间最后绝对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却不想,胤祀却这么快便用这一道赐婚圣旨,还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步月!”、“步月姐姐你怎么了?”……思忖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黛玉忙回神看去,就见那拉.步月已苍白着一张脸子,软软瘫在了地上,眼角还挂着两滴未及掉下的泪。那拉夫人与云梦云绯姐妹两个都围在她身边,正满脸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黛玉忽然泪盈于睫,这个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甚至连自己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小姑娘,终于还是被她视若性命的爱情伤得体无完肤了!她忙胡乱拭了拭泪,上前挤到那拉.步月身旁,执起了她无力的右手探脉。

她们这边的喧哗,很快惊动了其他人,就听得宜妃尖着嗓子,毫不客气的指责起她们来:“大胆,这里可是慈宁宫,岂容得你们高声喧哗?若是因此而惊扰到了太后老佛爷,你们谁能担待得起!”又命人,“来呀,还不将这群没轻没重,不知进退的无知妇人拉出去!”

她既已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德妃自然亦注意到了,因见贾敏黛玉母女亦在那里,便存了要为她们解围的心思,遂忙笑道:“今儿个可是大节,宜姐姐何苦动这么大的肝火儿?众诰命极其小姐们平日里少有进宫的机会,有些个紧张害怕以致失了态也是有的,姐姐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她们计较了罢?”

宜妃好容易才设法让自己最疼的侄女儿郭络罗.柳遥如愿以偿,作了八福晋,正是意满踌躇之际,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因似笑非笑道:“照德妹妹说来,只因着现今是大节下,祖宗礼法便可以废止不要了?依本宫说,正是因为现下是大节,才更要比平日严格要求呢。”

说得德妃心中暗恼,面上却仍是笑靥如花,“宜姐姐说得有理,但只如今咱们可是在慈宁宫,老佛爷又是一向仁厚惯了,姐姐便是要惩罚她们,也得先问过老佛爷的意思不是?”

二人在这里唇枪舌战,早已惊动了上首凤榻上的太后,因使了阿蛮姑姑过来看。

一时阿蛮回来,附耳与太后说了几句话后,太后便坐直了身子,向宜妃德妃淡淡道:“连具体情况尚未问清楚,先就要惩罚人,传了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皇室中人没有容人的雅量呢!”说着看了阿蛮一眼。

阿蛮便道:“是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大人的千金那拉小姐,因连日来忙于协助那拉夫人管家,以致太过劳累,进了大殿后又因一时觉得发闷,所以才会厥了过去。”

“小小年纪,便知为母分忧了,是个好孩子呀!”太后听完,叹了一声,方话锋一转,向宜妃道,“现在,你还要惩罚人家吗?”

宜妃忙起身赔笑道:“臣妾知错了,请老佛爷恕罪。”又殷勤的问,“臣妾的承乾宫还敞亮,要不命人扶了那拉小姐去臣妾宫里,再让人传个太医来与那拉小姐好生瞧瞧?”心中却在暗骂德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太后并未说话儿,倒是阿蛮笑道:“宜主子这话儿,是在说咱们慈宁宫不够敞亮吗?”

宜妃被噎得面色一僵,暗悔自己失言,忙赔笑说道:“阿蛮姑姑说笑了。”并不敢给阿蛮使脸色瞧,只因她知道,很多时候阿蛮的意思,实际便是太后的意思,而康熙又最是个孝顺了,无论是谁惹得太后生了气,他都是从来不肯轻饶的!

阿蛮旋即又去了一趟黛玉她们那边儿,命人抬了那拉.步月回后堂,又做主让那拉夫人和黛玉都跟了进去。而贾敏因知道太后其实对黛玉素有好感,如今又是在慈宁宫,所以倒是并不担心。

慈宁宫偏殿的后堂内。

经过黛玉又是推拿又是揉搓,片刻过后,那拉.步月终于“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

她怔了一下,方回想起方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是干干的,竟没有一滴泪再落下,亦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那拉夫人在一旁看着女儿如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心如刀绞,禁不住哭道:“我早说过你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了,你偏不听我的,拼着不要脸面性命也要跟他好,如今怎么样?呜呜呜……”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到下面的月白色被褥上,很快浸湿了一大片。

就见那拉.步月的脸子随着她母亲的哭声,越发白得吓人,眼角却仍是干干的。

瞧在黛玉眼里,不由心急如焚,那拉.步月这副模样儿,分明是“哀莫大于心死”了,不然,她也不会遭逢如此巨大的变故,却只除过一开始流了两滴泪后,便再也没有流过泪了!

那拉夫人还在“嘤嘤”的低泣着,黛玉却顾不得劝慰她,只因她忽然又想起,以那拉.步月的个性,当初既能为了争取和胤祀在一起的机会而绝食,如今胤祀伤透了她的心,她会不会于心死之下,作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傻事来?

思及此,黛玉忙轻扯了一下那拉夫人的衣角,并向外指了一指,示意她外间去说话。

那拉夫人怔了一下,会过意来,因忙拭了泪,轻手轻脚随了她去外间。

黛玉遂压低声音将自己的顾虑说与了那拉夫人听,“……希望是我想多了罢,无论如何,夫人千万多经心些儿,省得铸成大错,让……大家尤其是您自个儿伤心难过一辈子。”

那拉夫人心里原本是对黛玉有几分怨气的,想着一开始若非是她给女儿和胤祀传信,指不定二人早已断了关系亦未可知。但她终究出身大家,主持中馈多年,原非那等没有见识的无知妇人,自然很快便又想到了若不是步月苦苦相求,只怕黛玉亦未必肯帮她,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女儿被那个负心汉迷了心窍,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才会酿成今日苦果的!

再看黛玉脸上的关切与担忧丝毫不似作假,且满心都是在为她母女考虑,那拉夫人心里那几分怨气更是立时被感激所取代,“好孩子,还是你想得周全,待家去后,我一定吩咐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说着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只是她这个样子,可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与她素来要好,且帮我开导开导她罢……”话未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黛玉拒绝不了也不忍拒绝一位悲痛欲绝的母亲的请求,何况她自己也很想解劝那拉.步月一通,所以她毫不犹豫便点头应下了那拉夫人,“就是夫人不吩咐,我也会竭尽全力的。”说着拭净眼角的泪,复又轻手轻脚行了进去,坐到了那拉.步月的床边。

然答应了那拉夫人是一回事,真当面对着那拉.步月时,黛玉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她噏动着嘴唇试了几次,方吞了吞口水,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步月姐姐,我知道这会子你心里难受,但你还有父母兄嫂和其他亲人,还有我和云梦姐姐云绯妹妹这一众好姐妹,我们都关心你,希望看见你过得开心幸福……”却是越说越觉得苍白无力,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息。

她只得轻轻握住了那拉.步月的手,以期能传递给她一点温暖和力量。

那拉.步月却冷不防开了口,“……其实我早已隐隐料到会有今日的结果了,他这一个多月未曾找过我,也没有给我传过只言片语,便是最好的证据了!不,其实早在他奉旨伴驾,却未告诉我柳遥格格也跟了去南巡,而我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事之时,我心里已隐隐料到了。……我只是太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只是太相信他的承诺,以为他能做到跟我一样什么都可以放弃……我真傻,真是一个大傻瓜……”声音空洞破败得就像是另一个黛玉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一般。

只是她仍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流泪,继续用空洞的声音在说着,“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们家的后花园,当时他穿的是淡蓝色的衣衫,不知是受了谁的气,正躲在蔷薇架下流泪……之后我才知道他就是当今的八阿哥。我第二次见他,仍是在我们家,他穿的仍是浅蓝色的衣衫,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我第三次见他,他穿的是玄青色的衣衫……”

虽然早就知道那拉.步月深爱胤祀,不然也不至于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但在如此情况下猛然听得她事无巨细的追忆她和胤祀的曾经,黛玉却只觉心酸得厉害,竟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

那拉.步月还在顾自空洞的说着,那拉夫人却不知何时已进来了,见女儿还是这幅活死人样,不由又气又悔又急又痛,竟猛地冲上前,搬了她的双肩迫使她坐起来,大哭着骂道:“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只是想着那个负心人,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既是如此,你竟拿绳子来勒死了我,再勒死了自己是正经!”说着就要找绳索去。

这下那拉.步月终于有反应了,“额娘,额娘,我不是真想让您伤心难过,让您失望的,可是,我这里难受,难受啊……”说着猛捶自己的胸口,旋即终于“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额娘,我心里难受,我心里难受啊……”

那拉夫人忙揽了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将起来。

能哭出来就还问题不大,总比硬憋在心里的好。黛玉在一旁见此状,终于微微舒了一口气。

她犹豫了一瞬,决定暂时退出去,那拉.步月不一定想将她人生中最狼狈最灰暗的一面展现给她看,还是让她在那拉夫人的怀抱中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罢!

甫一转身,却赫然发现太后竟扶着阿蛮姑姑站在身后,而且看起来已经站了不是一刻半刻了。黛玉不由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忙忙便要欠身拜下去。

早被太后抬手搀住,又轻轻摇了摇头,率先无声的退了出去。黛玉忙轻轻跟了出去。

行至外间,太后慢慢行至当中的榻上坐了,又示意黛玉在挨着她的锦墩上坐了,半晌方低低叹道,“生于皇家,大抵都是如此,老八他只怕也是有苦衷的罢!”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方梦呓似的又低语了一句,“……我们谁又不是这般走过来的呢……”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凄凉与哀婉,脸上的表情亦是十分迷离,似是想到了某些久远的往事一般。

黛玉忽然心生酸楚,太后如今虽已看不出年轻时的风采了,但脸部轮廓却生得极美,气度亦绝佳,年轻时未必就不是花儿一样的人物,未必没有人全身心的爱慕她,她也未必没有一个自己全身心爱慕的男子。只可惜,她在顺治那里却从不受宠,甚至常受责难,不过只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号,实则相当于是早早便守了活寡。可是这样的生活,她却一过便是几十年,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生绝望!

一霎那间,黛玉对胤禛一直不懈的为他们未来努力的行径,只觉前所未有的感动,胤禛,是绝对值得她托付一生,与她携手百年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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