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听清楚了?”黛玉忙追问道。
二人笑道:“千真万确,恭喜太太,恭喜姑娘了。”说着跪了下去。
其他众伺候之人见状,忙亦跟着跪了下去:“恭喜太太,恭喜姑娘!”
彼时贾敏方回过了神来,不由双手合十,向天作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旋即笑逐颜开的道:“阖府上下都赏两个月月钱!”
众下人谢了赏,方站了起来,个个儿皆是喜笑颜开的,比前几日过年时还要热闹。
大家正说着笑着,如海捧着圣旨,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众人忙纷纷上前给他行礼道贺,又是好一通热闹。
笑毕,贾敏接过了如海手中的圣旨放到几上,轻轻展开了来看,黛玉心中好奇圣旨到底长什么样儿,忙亦凑了上前。就见圣旨系一副明黄色的彩提花锦缎,以卷云图案为底纹,其上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等字样,与以前黛玉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圣旨倒是大同小异。
虔诚的将圣旨来回看了几遍,贾敏方将其重新卷好,笑道:“过会子拿到祠堂去供起来,让林家的列祖列宗也高兴高兴。”又感叹,“虽说林家先前也是袭过列侯的,却是闲散公侯家,如今老爷不但封了镇南侯,还加封了文渊阁大学士,老爷此番真真是为咱们林家挣足了脸面!”
如海眼里就有了水花闪烁,“明儿我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于地下了。”
夫妻两个正说着,就有下人来报:“四爷来了。”
如海忙命:“快请进来。”
片刻,便见胤禛难得一脸是笑的进来了,显然他也得到消息了。他一进来,便对着如海行了半礼,笑道:“恭喜姨父,贺喜姨父。方才我来时,见大门上的匾额已换成了‘镇南侯府’,乌木烫金匾额配上门口的大树,倒是相得益彰。”一面深深看了黛玉一眼。
如海与贾敏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尤其贾敏,更是与他开起了玩笑,“同喜同喜!”
胤禛便微红了俊脸,但仍是落落大方的道:“这几日皇阿玛不得闲儿,待元宵节过罢,我便求皇阿玛指婚去。”
黛玉方才被胤禛于众目睽睽之下盯着看,已是红了脸,这会子再听得他这么说,一张脸子更是火辣辣的疼,因忙扔下一句:“我去厨房吩咐加菜。”便逃也似的去了。
余下如海等人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回,方命人去请了邬思道进来。
第二日一大早,如海便穿了新官服,进宫谢恩去了。
还未等到他从宫里出来,他被封了镇南侯,加封文渊阁大学士,林家还未抬籍入了正黄旗的消息,便已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到了午时,就有客人陆陆续续登林府的门了,甚至还有几家以前从来不曾往来过的亲王郡王府,就连太子府和直郡王府、三贝勒府亦使管事送了贺礼来。
贾敏并不因此便觉得自家高人一等了,对待所有来宾都一视同仁,既不刻意去奉承巴结谁,也不刻意去冷落疏远谁,众来宾便都暗自赞叹起来。
第二日,正是如海沐休之人,且又正在年节下,客人便来得更多了,林府大门前的马车轿子用车水马龙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如海与贾敏虽不耐烦这些应酬,毕竟来者是客,总不能厚此薄彼,因此一律都请进了大厅里留茶留饭,如此一来,林府上下内外都忙得陀螺一般,尤其贾敏,更又比别人忙到了十分去,因此黛玉便主动分担了她一部分事宜,依旧忙得了不得。
正不可开交之时,又有丫头进来报:“安亲王府少福晋携王府的格格们到了。”
贾敏一听,只得暂且向厅内众女眷们道了一声“少陪”,带领黛玉并众丫头婆子们,接了出去。
一时到得仪门外,果见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被簇拥着渐行渐近,贾敏忙加快了脚步。黛玉因见其中有个身影十分眼熟,极似郭络罗.柳遥,不由暗悔起自己方才就不该出来。
及至近了,果见方才那个眼熟的身影正是郭络罗.柳遥,黛玉待要退回去罢,已然来不及了,没奈何,她只得随着贾敏,向来人行了一个礼。
早被打头那名生得十分美艳的红衣少妇一把搀住贾敏,笑道:“贸然登门叨扰,给林夫人添麻烦了。”就有她身后一个媳妇子上前半步,向贾敏行了一个礼,赔笑道,“这是我们王府的二少福晋。”
贾敏方携了二少福晋的手,笑道:“二少福晋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又何来的麻烦之说。”
二人寒暄了一阵,二少福晋又介绍了跟她来的两名小姑娘:“这是咱们家的大格格,这是咱们家姑太太膝下的柳遥格格。”
贾敏亦介绍了黛玉,“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女儿黛玉。”大家伙儿方簇拥着进得正厅。
早有那认得二少福晋的人迎了出来,当下双方又是好一阵寒暄,方各自落了座。
待丫头上了茶后,贾敏便推说要去招呼其他客人,请二少福晋一行自便,自己携了黛玉欲先离去。
不想郭络罗.柳遥却忽然站了起来,笑道:“我与林大小姐一见如故,不知夫人能否容林小姐留下来陪我说会子话儿,我们姐妹彼此亲近亲近?”
她话都已说出了口,贾敏自然不好推脱,只得笑道:“难得格格与小女投缘,自是求之不得。”命黛玉,“你就陪格格好生说会子话罢。”
黛玉点头应了,瞧着贾敏走远了,方扭身客气而冷淡的与郭络罗.柳遥道:“未知格格特意留下我,有何吩咐?”
郭络罗.柳遥扯唇恶意一笑,“吩咐不敢当,”旋即附耳小声说道,“本格格只是想问问,那拉家的那个贱人死了没有?若是没有死,本格格可以开恩,许她进八爷府作个侧福晋!”
一席恶毒至极的话,说得黛玉登时大怒,禁不住冷笑道:“格格可能忘了,您现在才只是八爷未过门的福晋,而非真真正正的‘八福晋’,有些话儿,还是不要说得太早太满了的好!”“未过门”三个字,她还有意咬得极重,旨在提醒郭络罗.柳遥,你现在还没有资格以八福晋自居!
郭络罗.柳遥闻言,神色大变,扬手便欲向黛玉扇去。早被一旁瞧着不像的二少福晋一把拉住,命大格格将其拉到了一边儿去,方笑吟吟的向黛玉致歉,“柳遥她年小,打小儿又被我们大家宠坏了,性子有些直率,还请林小姐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二少福晋客气了。”黛玉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冷笑,郭络罗.柳遥年小,还能小得过还有一个月方满十二周岁的她不成?
许是亦意识到了真要说年小,黛玉只会更小这一事实,二少福晋神色间便有了几分讪讪,“……待回府后,我一定回了王爷和姑太太,让王爷和姑太太好生管教她。”
黛玉未置可否,岔开话题又陪着闲话了几句,便借口要去招呼其他客人,先转身离去了。一走出厅内众人的视线,她便就近唤了一个小丫头子过来,“去找了我屋里的雪雁来。”小丫头子忙答应着去了。
一时雪雁来了,黛玉便吩咐她,“去打听打听那拉家今天可有人来。”
雪雁答应着去了,片刻后回来道:“那拉夫人和府上几位少奶奶都没有来,只使人送了一份贺礼到门房。”
黛玉闻言,一颗心越发沉甸甸起来,那拉.步月可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啊!
雪雁是大略知道那拉.步月与胤祀之间的事,亦大略知道黛玉于此事上态度的,不由亦跟着沉默了。
“大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可让奴婢好找!”主仆二人正相顾无言之时,冷不防一个声音却远远响起,黛玉因忙回头一看,却见是贾敏房里的二等丫头馥香急匆匆行了过来,行礼后笑道:“厅里开席了,太太因不见大姑娘,所以使了奴婢来寻。”
黛玉方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得够久了,忙打点起精神,跟着馥香回了厅里。
果见厅里已开了席,周嬷嬷亲自领着干练的媳妇子们站在敞开的扇门前,一个食盒一个食盒在往里面传,黛玉忙进去站到了贾敏身后服侍。
她不着痕迹扫了四下里一圈儿,因见郭络罗.柳遥姑嫂一行已不在,方暗自舒了一口长气,若是郭络罗.柳遥再来挑衅她一次,她可保证不了自己会不会作出什么失控的行为,毕竟今儿个她们是主人家,闹出什么事情来,旁人也只会笑话他们镇南侯府。
正待收回目光,黛玉却冷不防看见贾母与刑王二夫人并凤姐儿三春等人竟坐在靠门的一席上,人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的。黛玉心下一冷,贾母今儿个别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罢?——当日贾母私自命人唤了宝玉进内室之事,当时她还未觉着什么,待事后一想,却是立时便明白过来了贾母的真实用意,不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厌恶贾母,如今再见她上门,心下自然不会喜欢!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自家已是正黄旗的在旗人家,满汉不通婚,贾母便是再想把她和贾宝玉送作堆,亦是不可能了,心下又禁不住一松,也就懒怠再管贾母会出什么其他幺蛾子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午宴过后,几家亲王郡王府的女眷们自持身份,先行告辞了,贾敏领着黛玉亲自送到仪门外,瞧着上了车,方折回厅里继续招呼其他因着这样那样原因而没有离去的其他府的女眷们。
所幸大家看戏的看戏,打牌的打牌,一时倒也是井井有条,不觉早又是晚宴时分。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到了掌灯时分,客人陆陆续续的告辞了。
待送完客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黛玉扶了贾敏回到上房,却见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犹赫然在座,娘儿俩方后知后觉的发现,难怪刚才送客时没有瞧见贾府的人!
一瞧得贾敏进来,原本坐着的刑夫人王夫人二人便起身迎了上前,殷勤的道:“姑太太累了罢?且快坐下来吃杯热茶暖暖身子。”一面命丫头沏滚热的茶去,好似现下她们所处的不是林府,而是她们贾府一般。
凤姐儿更是夸张,早已赔着笑脸上前小心翼翼搀了贾敏过去对着贾母坐下,道:“姑妈忙了一天,必定累了,整好前儿个我跟着我房里一个妈妈学了点子按摩的手法,今儿个少不得在姑妈面前献丑了。”说着果真轻轻给贾敏按摩起颈脊来。
惟独贾母极力维持着面部的镇定和矜持,一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模样儿,但衣袖下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此情此境,瞧在黛玉眼里,只觉说不出的好笑与恶心,她早就知道贾府众人堪比“变色龙”了,但真见识到了,还是觉得几乎就要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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