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得众门子拉的拉劝的劝,“哎呀,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管事您与她生什么气?没的白气坏了您自个儿的身子。”
宝钗却是毫不畏惧,反而越发挑衅起她来,“你敢打我?等我告诉了我大姐姐,饶不了你!”心下窃喜不已,乱罢乱罢,越乱才越好呢,不然待会儿太子爷回来了,可怎么会注意到这边的喧闹。
管事没有让宝钗失望,果真又叫嚣着扑了上来,一时众人的劝阻声,周瑞家的求饶声,宝钗见缝插针的挑衅声,让太子府的角门直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这是在作什么?成何体统!”正不可开交之时,冷不防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忽然响起,众人忙都应声了下来。
就见一辆瞧着十分豪华的马车正停在众人眼前,其上站了一名身着明黄色蟒袍的英俊男子,方才那声音当是他所发出的。四周则围满了带刀的侍卫。
宝钗便知眼前的男子便是当今天下仅次于皇上有权势的人太子爷了,忙凭着感觉飞快整理了一下鬓角和衣衫,然后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到了马车前,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直跳,她终于见到太子爷了,她终于踏出了她平步青云的第一步!
其余众人见状,忙亦跟着毕恭毕敬就地跪下了。
太子早朝时才因办差办得好,被康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大肆夸奖了一通,这会子正是心情大好之际,见得自家门外一团乱,倒并未像往常底下人作错了事时那般非打即杀,而是难得有耐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是管事的?闹闹轰轰的,成何体统?”
方才那个管事便跪着向前行了几步,磕了一个头,毕恭毕敬答道:“回太子爷,奴才常永禄,是该班的管事。皆因方才这位姑娘瞎充字号,说自家表姐系爷跟前儿服侍的人,奴才们问是那位主子,她又答不上来;又吵着要见石妈妈,还说了一些有损咱们太子府颜面的话,奴才一时不忿,所以才跟她争吵起来,惊了爷的驾,奴才这就将她远远打发了。”一面在心里将宝钗骂了个臭死,竟敢带累他惊了太子爷的驾,看他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太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既大且长,炯炯有神,眉宇间那种久居上位者,好似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有着一股异于常人的尊贵和傲气。
闻得常永禄说完,太子没了再理会此等鸡毛蒜皮小事的兴趣,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如此,赶得远远儿的便是了!”向车夫点了点头,便要钻回车厢里。
常永禄便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太子爷的心情还不错,他侥幸躲过一劫了!
宝钗见状,却是心下大急,猛地抬起了头,楚楚可怜的道:“回太子爷,事情并非是方才那位大爷所说的那样。奴婢并没有瞎充字号,奴婢的表姐确是太子爷身边服侍的,奴婢今儿个来,也并非是想借着表姐的名头作什么,只因表姐先前曾提过她在太子府多蒙太子妃娘娘跟前儿的石妈妈照顾,奴婢与姨妈亦即表姐的母亲心下感激,所以特特备了礼物,登门想要答谢石妈妈一番罢了。”
说着红了眼圈儿,“不想那位大爷却说什么凭奴婢这副嘴脸,不配求见石妈妈,还说了一大通不堪入耳的话,奴婢一时气不忿,这才和他争吵起来的,还求太子爷明鉴!”说完贝齿轻咬下唇,眼角的泪珠将落未落,身体亦是微微发颤,端的是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这个表情是宝钗事先对着靶镜练习过多日的,能让她有一种雨打海棠般楚楚动人之姿,自信能迷倒这世间所有的男子。
果然就见太子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再也挪不开了。
宝钗心中暗喜,看来坊间流传的“太子爷风流成性”的传言,是千真万确的!面上却越发楚楚可怜了,“太子爷明鉴,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贴体万民之心,爱民如子,太子爷自然亦是一样的。奴婢斗胆请太子爷易地而处设想一下,若是换了太子爷系入宫多年的嫔妃才人,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而父母在家思念儿女不能得见,又岂有不记挂之理?奴婢的表姐未侍奉太子爷之前,已入宫多年,再连上表姐在太子爷府上这几年,姨母与表姐已是将近十载未见,姨母思念表姐,亦是人之常情啊!”
“再者,姨母虽思念表姐成狂,却也知道天家之礼不可废,所以今儿个前来,并非是为了见表姐之面,只是为的能见石妈妈一面,以答谢她这些日子以来对表姐的照顾罢了,又何罪之有呢?奴婢斗胆恳求太子爷瞧在姨母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就恩准她们母女今儿个得以一见罢?”说完深深的拜了下去,修长白皙、曲线优美的脖子就随之映入了太子的眼帘。
太子的语气就缓和了几分,“原来是思亲心切,倒是情有可原。”说着作势要下马车,却是绝口不问宝钗口中的“表姐”到底是他府中的那一个妾侍。早有伶俐的随从拿了脚凳上前放好,小心翼翼搀了他下车。他便顺势走到宝钗面前,道:“起来罢。”
宝钗遂就势娇娇怯怯的站了起来,又欠身福了一福,“谢太子爷。”一副不胜怯弱的模样儿。
太子又靠前半步,命:“抬起头来,给爷瞧瞧。”话音未落,右手已趁势抬起宝钗的下巴,细细打量起来。宝钗便通红着一张脸子,垂下了眼睑。
方才周瑞家的在乍一闻得宝钗请求太子让王夫人与元春见上一面时,便伶俐的折回了贾府的马车上搀扶王夫人下车,欲扶了她过来谢恩,以便给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好给元春再加加分,让太子知道元春乃是大家小姐出身,作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实在是太过委屈。
不想待主仆二人走近了,瞧见的便正是太子勾着宝钗下巴,而宝钗则是满脸娇羞,二人一副郎情妾意,视周围所有人为无物的情形。
此情此境映入眼帘,饶是再愚钝再蠢笨的人,也该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了,何况王夫人到底还没蠢到家?自是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彻头彻尾都是被宝钗给利用了,愣是给她当了一回垫脚石!
王夫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扑腾着要上前撕烂了宝钗那张‘狐媚子脸’去。还是周瑞家的死命拉住,好说歹说劝回了马车上去,也再顾不得今儿个能否见到远传,也不敢再多停留,更顾不得再理会宝钗,省得王夫人弄左性闹出个什么事儿来,让太子爷看了生气,让她们一行人乃至太子府的元春都吃不了兜着走。因忙命车夫掉头,回宁荣街去了。
回到荣国府,马车直接行至二门外,等不及周瑞家的撩开帘子,王夫人已一把撩开帘子,提起裙摆便要跳下去。唬得两旁跟车的婆子们忙上前放了条凳,小心翼翼扶了她下车。
后面周瑞家的见她怒气冲冲的进了二门,知道她正窝了一肚子的火儿,若是自己跟了进去,只怕会被她当作出气的对象;但不进去罢,又恐事后她变本加厉的处罚自己,说不得只能就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忙忙撵了上去。
沿途不时有经过的丫头婆子欠身给王夫人行礼,但一接触到她森冷的目光,忙都低下了头去,退避三舍,生恐一个不小心,作了她发泄怒气的倒霉对象。
好容易回至荣喜堂自己的房间,王夫人隐忍了一路的怒气,终于如山洪般爆发了。她先是将门口两个高几上的花盆重重摔到地上,摔得粉碎,然后扯下一旁的幔帐,重重踏了几脚,犹不解气,又将墙角的戳灯和桌上的茶碗,多宝阁上的花瓶器皿等都拂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摔完屋里一切可摔的东西,王夫人再没了力气,终于消停下来,“噗通”一声坐到了一地的碎片之中,兀自穿着粗气。
一进屋便将众丫头婆子都打发之后,便悄悄儿躲在门外的周瑞家的闻得她终于消停下来,估摸着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方磨磨蹭蹭的进了屋里,跪到王夫人面前,劝道:“太太虽生气,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是?一旦气坏了,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也忒不值当了……”
话未说完,已被王夫人兜头啐了一口,骂道:“我倒是想好生受用,好生爱惜自己,偏你们这起子奴才却见天价的只知道惹我生气,我能好得了,才真真是有鬼了!”又冷笑,“怪道今儿个一反常态的打扮得那般狐媚子,敢情竟是早已作好要‘自荐枕席’的准备了,呸,什么东西,枉我还一心想要抬举她,那里想到她是生就了的下流种子娼妇粉头呢!”
周瑞家的不敢则声,只好赔笑儿,心里却暗自嘀咕,先前要不是你那般信任宝姑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弄得我半句她的不是都不敢说,今日又何至于会被她摆了这么一道?
王夫人又骂了一阵宝钗,忽然想起薛姨妈尚在自家住着,因忙自地上爬起来,命周瑞家的:“去梨香院。”她今儿个不将那窝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打个稀烂,她再不活着!
周瑞家的闻言,心下暗喜,多一个人让王夫人发泄怒气,她就能少受一份磨挫,因忙搀了王夫人,一径往梨香院去了。
一时主仆二人到得梨香院,却见院门紧闭,鸦雀无声。周瑞家的便要上前叩门,早被王夫人揎到一旁,亲自上前一脚踹开门,大步行了进去。
彼时天色已晚,早该掌灯了,但院内却是漆黑一片,并无一星半点火光,周瑞家的心里一“咯噔”,已约莫意识到薛姨妈一多半儿是早已带着家下人等离开了。
王夫人亦意识到了这一点,越发怒不可遏,上前几步猛地推开正房的门,果见屋内早已是空空如也,显然今日之事,是蓄谋已久的!
怒不可遏之下,她狠狠一掌便掼在了周瑞家的脸上,“当初要不是你撺掇着我接了她们母女进京,又何至于会出现今日这般局面?”
周瑞家的虽是早已深知王夫人性子的,这会子被她这般迁怒,还又骂又打,还是由不得满心的委屈兼怨怼。但她却是敢怒不敢言,说不得只能强忍着,百般拿话儿来劝王夫人,方将她复又劝回了荣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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