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安抚的握了一下他的手,方淡笑着向胤祯道:“不知道十四爷什么时候干起了替人占卜算卦的勾当,连将来的事儿也能预测了?不过十四爷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夫妇俩少不得要和和美美的白头到老,证明给十四爷看一下了,就请十四爷在未来的日月里,拭目以待罢!”笑意却始终未抵达眼底,虽然早已知道胤祯不是什么好人了,但他的恶毒还是让她再次叹为观止,心底对他的厌恶自然亦越发深了。
胤祯见黛玉言谈神色间对胤禛满满都是维护,越发醋妒不已,更刻毒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早被一旁坐得离他最近的胤祥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前次拼酒未能拼过十四弟,今儿个我可要借了四哥四嫂的地儿,一雪前耻,不醉不休!”又向黛玉道,“听说众位嫂嫂们也都到了,四嫂就不必管我们了,只管招呼众位嫂嫂去罢,那边儿也离不得人,这里有四哥即可。”
黛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小声给胤禛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进去招呼众位嫂子弟妹们了。”又依次给众阿哥见了礼,道了“少陪”,方被簇拥着去了。
余下胤祯看着黛玉的背影,又是后悔方才自己太过分,弄得她越发不待见自己,自己心里也不见得好受,何苦来呢?又是醋妒凭什么胤禛就能得到黛玉的心,自己却让她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因此并不用胤祥劝酒,便左一杯右一杯的自顾吃起自己的来,一时倒也安静不少。
胤禛见状,满心的怒气方消退了几分,不管怎么说,今儿个他都是东道主,又是长兄,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胤祯固然讨不了好去,他也脱不了干系,少不得会被人说‘没有容人之量’、‘那里像个作兄长的?’,胤祯既然肯消停下来,他今儿个就且先不跟他计较方才之事了,横竖来日方长呢!
再说黛玉离了水榭,回到花厅之中,就见众妯娌已坐了席,不出所料的是太子妃与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四人坐了一席,还空了一个位子,大福晋与郭络罗。柳遥那一桌却只得她二人,生生空了三个位子,瞧着有些不好看。
黛玉不由暗自叫苦,自己这是随便坐到那一桌去都不好啊!但总不能她自己单另开一桌罢?她思忖了片刻,忙飞快吩咐了身后的雪雁一句:“立刻让人准备一张大圆桌,放到后面的亭子里去。”方上前笑向众人道,“方才在水榭里,瞧见众位伯伯叔叔都是一面吃酒一面吃蟹一面赏桂花儿,真真是好生风雅呢!可巧儿这后面亭子旁边的山坡上,就有两棵桂花开得正好,亭子又敞亮,下面池中的水又碧清,看着水眼也清亮,不如我们移到那边儿去?”
话音刚落,郭络罗。柳遥便先起身娇笑道:“怪道方才四嫂一去那么久呢,想来便是同四哥忙里偷闲,趁机赏桂花儿去罢了?四嫂与四哥的感情,可真真是好呢,嫂子们说是不是啊?”暗指黛玉怠慢了她们。
黛玉就禁不住暗自冷笑起来,这郭络罗。柳遥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呢,早知道先前就不给她解围了,不然她也不会这般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痛”,转眼间就又有力气蹦达了!
迎上太子妃等人看好戏的目光,黛玉并不接郭络罗。柳遥的茬儿,而是转头向一边的刘光源家的吩咐道:“刘嫂子,劳烦你去厨房吩咐一声,今儿个单独给八福晋作一顿,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每样菜务必搁半斤盐,咸(闲)点儿才好让八福晋多说几句话儿呢!记得吩咐厨房做好了,到时让八福晋吃好了,我重重有赏!”
一席话,说得太子妃等人用手帕子捂住嘴,一个个儿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你……”至于当事人郭络罗。柳遥一张美艳的脸子则白一阵红一阵的,胸口也是气得剧烈起伏,但碍于长幼尊卑,还不好发作,只得很恨的坐回了位子上去,不再言语。
适逢雪雁回来,悄悄儿向黛玉点了点头,示意那边已经安排妥了,黛玉方换上笑容,将众人招呼着,环佩叮当的去到了后面的亭子里。
因是大圆桌子,且只有一张,自然不存在上不上座,谁与谁不愿同桌或是厚了此薄了彼的问题,大家落座得都还爽快。
待大家都坐定后,黛玉忙向春纤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领着小丫头子们,将方才沏的新茶依次捧了上来献于众位福晋。
太子妃趁机笑道:“我瞧着四弟府上下人不是很充足,只怕是四弟妹新进过门,还来不及补充之故,连这会子都不是很够使唤。”一指一直低眉顺眼侍立在她身后的宝钗,“幸得我出门子时跟的人多,倒也暂时可以为四弟妹分分忧。”喝命宝钗,“还不给福晋们上茶?”
黛玉忙笑道:“二嫂好意,原不该辞,但只这位……”不知道薛宝钗现下在太子府到底是个什么名分,只得略过,“好歹是二哥的跟前儿人,就该只伺候二哥与二嫂,我们作弟弟妹妹的如何好僭越使唤呢?”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看见薛宝钗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还是让她待在太子妃身后充当“背景牌”的好。
太子妃却笑了起来,“四弟妹这话儿就说得生分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婢,是个玩意儿罢了,别说使唤她,就算是四弟妹这会子要打杀了她,也不值当什么的!我们府里多的是人想跟我出门做客呢,我就是看她人还算勤慎,所以才带了她出来,不信你问问她自己?”
妯娌二人正说着,宝钗已接过小丫头子茶托上的茶碗,在恭恭敬敬的给各位福晋献上了,动作十分的熟练,看得出来是经常作这些事的。
彼时黛玉方回过味儿来,看来薛宝钗在太子府混得并不若她之前想的那样好嘛,太子妃之所以带她出门做客,分明就是想趁机作践她呢。而太子的其他女人看见她这般得太子妃“看重”,只怕回府后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去。——太子妃的手段,才真真是“杀人不见血”呢!
眼看茶托上只剩下最后一盏茶了,宝钗接过,正要福身捧过头顶递与名分上最小的郭络罗。柳遥,冷不防腿弯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以致她一个站立不稳,竟将满满一盏茶都合到了郭络罗。柳遥的裙子上。
郭络罗。柳遥登时大怒,霍地立起身子便给了宝钗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竟敢泼本福晋,真真是该死!”说完犹不解气,又重重踹了她一脚,方又转向太子妃冷笑,“二嫂方才还说这贱婢勤慎,看来不是二嫂言过其实,就是这贱婢对我心存不满啊,二嫂可得给我一个说法儿才是!”
太子妃虽不待见郭络罗。柳遥,好歹还是她的妯娌,又是宫里宜妃的娘家侄女儿,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因此被她这般等同于是质问的一说,倒也并不生气,而是立刻赶着宝钗疾言厉色:“该死的奴才,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如此对八福晋不敬?”又向郭络罗。柳遥道,“要打要杀,但凭八弟妹处置。”
为了保持自己一贯贤良大度的美名,为了让人觉得她绝对堪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子妃可是忍宝钗忍太子爷的其他女人很久了,只不过其他女人大多都有这样那样的根基,她明面儿上为难不得罢了,所以才会挑了薛氏这个自荐枕席的贱人来时刻带在身边,一来可以隔三差五敲打一番,杀鸡儆猴,好让其他女人见了这个“榜样”后,不敢轻举妄动;二来则可以让那些个吃饱了饭没事儿做的贱人们有个“公敌”斗斗,顺道还可以让太子府其他那些个还没有寻下机会爬上太子爷床的贱人们看看,自荐枕席的人最终会落到什么下场!如今郭络罗。柳遥既然要为她出气儿,她自然乐得顺水推船,横竖旁人要说嘴,也不会说到她身上!
郭络罗。柳遥对太子妃这个态度还算满意,因此也不再多追究她,而是复又转向了宝钗,冷冷道:“狗奴才,你说本福晋该如何处置你,是掌嘴好呢还是宫杖好呢?好像都太轻了!”
早在方才将茶泼到郭络罗。柳遥身上时,宝钗已是吓得六神无主了,后又被她本就因骑马而练就了几分脚劲,且还穿了花盆底儿绣鞋的脚一脚踹在肩上,禁不住打了一个趔趄,重重摔到了地上,这会子方挣扎着爬起来,不想又闻得她这般说,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忙不迭扑到她面前,磕头如捣蒜,“八福晋,奴婢知道错了,奴才知道错了,求八福晋饶命,求八福晋饶命啊……”
她跟在太子妃身边几年,对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福晋们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已是多有领教,因此那怕她明明已猜到方才自己腿弯处那忽然传来的剧痛,极有可能与紧挨着八福晋坐的大福晋有关,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子妃与八福晋之间更加水火不容,她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能将自己放到低得不能再低的尘埃里,以期能逃过今日这一劫。
郭络罗。柳遥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宝钗,虽然她如愿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但从她嫁入皇室至今这短短几日内,她所受到的气,竟比她活了将近十九年以来所受的气的总和还要多。尤其是今日,她先是打早儿便跟胤祀吵了一架,待到了四贝勒府后,又被众妯娌明里暗里讥讽嘲笑,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偏还找不到地方发泄,她正想找个出气筒呢,可巧儿宝钗就送上了门来,那可就怪不得她不客气了,横竖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太子妃与四福晋也都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冷冷喝命跟自己来的嬷嬷丫头们:“来呀,将这个狗奴才给我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又似笑非笑向一旁的黛玉道,“四嫂,少不得要借您府上的板子和地儿一用了,您可别嫌我添麻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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