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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冷冷下完口谕,便扔下犹自滴血的剑,扔下一句话:“都不要跟着朕,老四你留下来收拾残局。”大步去了。
余下安嬷嬷点翠画绿几个德妃的心腹之人,情知今日她们是难逃一死了,禁不住都放声悲啼起来,安嬷嬷还跪爬着上前抱了胤禛的腿,一叠声的哀求:“四爷饶命,四爷饶命啊……”见胤禛冷冷抽回了自己的腿,看也不看她一眼,忙又跪爬至黛玉面前,磕头如捣蒜的求起黛玉道:“四福晋您老人家素日最是宽和仁慈的,求您饶过奴才一条狗命,饶过奴才一条狗命罢,呜呜呜……”
别说平日里黛玉便甚恶安嬷嬷仗着德妃之势在宫里横着走,连某些不甚得宠的妃嫔格格们都不放在眼里,对她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丝毫不同情;就算安嬷嬷平日里待人颇好,如今可是康熙亲自下的旨要她们“殉葬”,说白了就是灭口,她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何敢违背他的旨意?因闪至了一旁,没有理会她。
但安嬷嬷却似神思恍惚了一般,竟未注意到她已闪至一旁,仍旧磕头求饶不住,看得黛玉心下越发不好受起来。她的本意,只是想借康熙之手,来结果了德妃,以免胤禛落个“不孝”或是“弑母”的名声,也为胤禛出一口经年的恶气罢了,并没有想到会带累得安嬷嬷等人亦没命,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下自然十分难受。
一旁云绯见她神色间有不忍,有后悔,有愧疚,约莫猜到了她此刻的心情,遂上前低低与胤祥说了一句:“你留下来协助四哥,我同四嫂就先回帐了,我瞧着她气色很不好的样子。”
胤祥听说,看了一眼黛玉,果见她面色发白,因点头小声说道:“那你先带了四嫂回帐好生歇息,我与四哥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即刻就回去。”
“嗯。”云绯应了,上前向黛玉说了一句:“四嫂,不如我们先回帐去歇息一会子?出来这么久了,你也该累了。”
方才云绯同胤祥低语,黛玉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知道他们也是担心她关心她,况自己留下也确实于事无补,反倒会让心里越发难受,遂点头应道:“也好。”
两人于是相跟着往外行去。走了几步,黛玉顿了一下,有心想回头去说与胤禛让安嬷嬷等人痛快一点,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回头去说,痛快又如何,不痛快又如何,横竖都逃不过一死了,她再去为她们求情,反倒像是“鳄鱼的眼泪”,连自己都觉得矫情了!
目送黛玉云绯二人被簇拥着走远了,胤禛方命胤祥:“你守着外面,我先进去瞧瞧。”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他心里虽然一下子畅快了不少,但不亲眼看到她的死相,他还是觉得不能彻底解恨。
胤禛去到里间,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德妃,正大睁着双眼,一动也不动,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和得意洋洋,且永远都不可能再有。
他缓缓行至她面前,嫌恶的踢了她一脚,冷笑道:“你也会有今天!”
冷笑完毕,他收回腿,行至窗边,深深吐了一口气,方饱含感情的向着扬州的方向道:“娘,儿子终于给您和外公外婆报了大仇了!”
再说云绯与雪雁一左一右搀了黛玉回帐,行至半道上,黛玉便开始呕吐起来,且比之前任何一次害喜时吐得都要严重,几乎不曾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一张脸子也苍白得近乎透明。
直把云绯雪雁等人唬了个半死,忙忙将她弄回帐中躺下,便一叠声的命传太医去。
黛玉情知自己是心理因素,才会导致吐得这么厉害,就算太医来瞧过了,也是于事无补,因摆手欲阻止她们,但云绯如何敢大意?到底使了人立刻去传太医,又命人回与胤禛去。
很快太医便来了,不是别个,却是才与黛玉等人碰过面的张太医。张太医行完礼,听罢云绯的一席话:“张医正你快给四福晋好生瞧瞧,她方才吐得很厉害,比先前害喜时都要吐得厉害得多,你看看她是不是动了胎气?”便上前坐到小杌子上,细细与黛玉诊起脉来。
“老臣斗胆请四福晋屏退左右。”张医正探完脉,一面起身一面向黛玉道。
黛玉早在先前德妃殿中他诊脉完毕,眼神复杂的看自己之时,已猜到他一多半儿是瞧出什么来了,这会子闻得他让自己屏退左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因摆手命雪雁春纤等人都退了出去,最后连云绯亦请了出去,方强打精神坐起来,欲将事情摊开了来说。
不想未及开口,张医正便先问道:“福晋也懂医术,想必已能判定自己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
“实不相瞒张医正,我身体确实没病,……我是心里难受,所以才会忍不住想吐的。”黛玉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张医正挑了挑眉,试探性的问道:“福晋敢是在为德妃……德贵人之死而难受?还是有什么其他因素,譬如,是在为带累了德贵人身边之人而难受?”心下随之一阵释然,他原本还以为这位看似柔弱的四福晋,其实有一颗冷硬的心,如今看来,她还是当日那个善良的小姑娘,一直没有变。
听得张医正这么说,黛玉便知道他当时是真瞧出了德妃“有喜”的破绽的,因抿了抿嘴,小声道:“德……贵人乃是罪有应得,我自然不会为她的死而难受。我只是没想到,此事会连累到安嬷嬷点翠她们那些无辜的人,所以……”
话未说完,已被张医正打断:“四福晋此言差矣,安嬷嬷等人既然近身伺候德贵人,平日里德贵人作的那些个伤天害理之事,她们虽然只是奉命行事,焉知没有帮着出主意的?至少她们亦是帮凶,也算是罪有应得,所以福晋很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该放松心情,悉心将养身子,确保将来生产时,母子均安才是。”
他供职于太医院数十载,后宫里见不得的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自然知道德妃主奴们都曾做过些什么,了解她们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的死虽不至于拍手称快,也算得上是暗中称愿,所以才会特意走这一遭儿,欲开解开解黛玉,让她不要再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一席话说得黛玉眉头稍展,但心下依然如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清朝人,“主奴尊卑”的观念与生俱来,那样她就不会像现下这般难受了,“……可是人命大于天,她们到底罪不至死啊!都是我欠思量,才会带累了她们的,尤其现下我正在孕期,明儿万一有什么报应……”
“明儿果真有什么报应,就让报应都报到我身上来罢!”一语未了,胤禛已掀帘大步行了进来。
张医正忙起身见礼:“老臣见过四爷。”
胤禛摆手示意他免礼,旋即坐到黛玉床头,握了她的手放在胸前,一脸严肃的道:“那个女人罪有应得,就是她身边那些伺候的人,也没有那一个敢说自己是绝对无辜的,所以,你根本不必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再者,即便真有什么报应,也还有我挡在头里,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只管将养好身子,平平安安诞下我们的孩子!”偌大一个紫禁城,谁人敢保证自己的双手就绝对没有沾染过一丁点儿血腥?若是上天真有报应,不妨冲着他来,看是上天厉害,还是他厉害!
感觉到胤禛手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黛玉心下稍稍好受了些微,但毕竟人命关天,要让她一时半会儿间丢开此事不再去想也不可能,因反握了一下胤禛的手,强自挤出一抹笑意,道:“说什么傻话儿呢,我不过白说说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胤禛最是了解她的,知道若不趁早解开她的心结,只怕此事会如一块乌云,压在她心里久久都散不去,因正色柔声道:“横竖皇阿玛已命了我全权处理剩下的一应事宜,你若实在于心不忍,我答应你,尽量留除过安嬷嬷几个那个女人最心腹之人的性命,只发配他们到宁古塔去给披甲人为奴,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子呢?”
“真的可以这样吗?”黛玉闻得可以不必死那么多人,转悲为喜,忙抓了胤禛的手,急急问道:“真的可以那样吗?万一……皇上要追究起来,可该怎么办呢?”胤禛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是饶过那些人的性命会带累到胤禛,她一定不能原谅自己,她宁愿自私一点!
胤禛笑了一下,道:“除过安嬷嬷几个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机会近身伺候那个女人,如何会知道今儿个都发生了些什么?想来皇阿玛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的。况宁古塔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应当可保万无一失的。”只是在送那些人去宁古塔之前,得先设法让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再开口说话才是。
张医正在一旁闻言,禁不住心下一阵阵发寒,四爷当面儿答应得四福晋好好儿的,只怕背转身子,仍旧是不会饶过那些人性命的!他不知道的是,胤禛既然答应了黛玉要留那些人的性命,就一定会做到,绝对不会有那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行径。还是在数日过后,闻得人来报果真有一批人被送往了宁古塔,他方信了胤禛当日的话,自此对他亦越发叹服起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