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窸窸窣窣站起身来。胤禛问了刘光源几句“府里可安好?”,方吩咐道:“传本王的话,府里上上下下一律加发三个月的月钱。”
“嗻。”刘光源家的忙代替大家谢了胤禛黛玉的赏。
胤禛又向邬思道道:“我有正事要与先生说,但只在那之前,得先将福晋送回房里歇着,先生且去书房等着我罢。”
邬思道点头笑道:“老爷打早儿便使了人来说朝罢即赶过来,指不定正赶得上王爷忙完之时。”
胤禛也就不再多说,命赶车之人径自将车驾到正房的院子里去,旋即弯身钻回了马车里。
马车到得正房的院子里停下来,又有刘光源家的领着一众丫鬟仆妇接在那里,远远的便跪下齐声唱道:“恭喜王爷福晋龙凤呈祥,好事成双!恭迎大阿哥大格格!”
胤禛心情大好,当众与刘光源家的也提了一下加发三个月月钱的事,众丫鬟婆子脸上的笑容,便都越发灿烂了,做起活来也越发卖劲儿了。
当下自是好一通忙活,等到将黛玉母子三人都送进房里,安顿下来后,已是将近午时了。胤禛生恐饿坏了黛玉,对她的恢复不利,急急命若梨拿了离宫时康熙赐下的千年山参,亲自去厨下熬制“乌鸡山参汤”,又命奶子们抱了孩子们喂奶去。
黛玉坐了一早上的车,已是累极,但闻得胤禛吩咐奶子给孩子们喂奶,又忙强打起精神道:“……不如让我试试罢?”对新生儿来讲,再没有比生母母乳更有营养的东西了;再说那可都是自己的孩子,自然该由她这个作母亲的来哺乳。
胤禛有片刻的怔忡,随即方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面有难色的道:“你自己的身子都还很虚弱,还是安心将养着罢,奶子们都是妥帖之人,你大可放心。”
只有穷家小户才自己奶孩子,不然也不会有“奶子”这一职业产生了!
看着胤禛俊脸上的为难之色,黛玉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知道他生来便是皇子贵胄,必定接受不了,只得勉强笑着解释道:“……我先前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母乳喂养对新生儿最好,对母体的恢复也最好’,所以才会想要自己试试的。”
胤禛听说,也就释然了,但却不同意她亲自哺乳,“昨儿个太医还说你身子正虚弱,须得好生将养三五七个月的方能痊愈,若再叫他们姐弟两个吸去了你身上本就不足的养分,岂不是对你的恢复不利?不行,此事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你。”
又叫人去将四个奶子都叫过来,“个个儿都是岳母亲自挑的,管保妥帖,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贾敏整好走过来,闻得此言,忙笑道:“她们四个都是我亲自选的,个个儿都身强体壮,饿不着小阿哥小格格的,玉儿你就只管安心将养身子罢!”
黛玉听说,想着眼下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的确不适合哺乳,只能无奈的点头作罢:“好罢,就先这样罢!”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行礼禀道:“侯爷同邬先生打发了人来,说是想见见大阿哥和大格格,问王爷方便不方便?”
作外祖父的想见外孙外孙女,自然是任何时候都方便的!胤禛忙吩咐:“这就请侯爷过来罢。”话音刚落,又道,“算了,我自个儿请去。”与贾敏黛玉打了声招呼,便大步出去了。
这里贾敏方压低了声音与黛玉道:“缘何忽然想起要自己哺乳了?你可是亲王福晋,若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还不定会怎生说嘴呢,以后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儿,连这样的念头也不可再有。”
知道与“土生土长”的胤禛还有贾敏于此事上是无论如何达不成一致的,黛玉遂不再拘泥于此事,有意岔开话题道:“昨儿个吓坏娘亲了罢?……乾清宫那边后来怎么样?”她想起自己早产前跌的那一跤,又想到郭络罗.柳遥怨毒的眼神,实在很想知道事情是否真与她有关?如果事情真与她有关,康熙又是如何处理的?
果然贾敏的注意力转到了此事上,忿忿然道:“都是八福晋,哦不,如今该称作郭络罗氏不安好心,害你跌跤,幸好母子平安,否则王爷和你爹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着说着又转怒为喜,拍手道,“也幸得皇上圣明,不独下旨打了那个女人五十大板,还废了她福晋的位分,即日逐其回母家去,真真是大快人心!”
又絮絮叨叨的说起郭络罗.柳遥当时的狼狈样儿来,——当然都是从旁人口里得知的,虽不能说得如亲临其境那般生动,倒也八九不离十,让黛玉全听明白了,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对付跋扈惯了、自谓高人一等的郭络罗.柳遥,就是要降她的位分,伤她的面子,另外再让她永远也再见不到胤祀,康熙这招还真是高!
不过后一点康熙只怕并未考虑到,他考虑得更多的应当是革了郭络罗.柳遥的位分,安亲王府与明尚额驸府便不再是胤祀的岳家的,相应的胤祀的势力也会削弱许多罢?
“哎呀,快把我孙子孙女儿抱了来我瞧瞧!”
母女两个正说着,外间忽然传来了如海笑呵呵的声音,贾敏听说,忙嗔道:“声音震天价响,也不怕惊扰到了孩子!”说着掀帘迎了出去,片刻便传来了她说如海的声音,“孩子才吃饱睡着了,你倒是小声点!”
如海的声音随即低了许多:“我也是太高兴了嘛。”但仍带着满满的喜意,“晨起时墨儿耀儿姐弟两个也吵着要来呢,我想着玉儿昨儿才……,这会子必定还很虚弱,经不得一点子吵,让他们明日再来,估计两个人这会子在家里猫抓心一般呢!”
“雪雁春纤,好生将孩子抱出来给侯爷瞧。”就闻得胤禛同样带着喜意的声音传了进来,“……岳父不知道,虽是早产,两个孩子可都聪明着呢……”
黛玉听得好笑不已,才出生不到两天的孩子,那里就看得出聪明不聪明了?看来觉得‘只有自己的孩子最漂亮’的人,可不止自己一个啊!
“……姐弟两个果然生得漂亮!”不多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如海带笑的惊叹声,“姐弟两个不止生得漂亮,福气也大,竟生在了万寿节,还一生下来便蒙皇上赐了名字封了爵,日后必定有大福气大造化!”
彼时黛玉正就着若梨的手吃乌鸡山参汤,闻得如海说康熙已经给两个孩子赐了名封了爵,禁不住咳了一下,忙问若梨:“皇上给大阿哥大格格赐的什么名儿封的什么爵?”她有孕之初已因怀的是双生子备受康熙看重,而惹得其余的皇子福晋们暗怀不满了,如今更好,孩子才出生不到两天就被封了爵位,只怕那些人更要暗恨于心了!
若梨笑容满面的答道:“是啊,皇上昨儿个夜里便下旨封了大阿哥为固山贝子,赐名……‘弘晖’,封了大格格为多罗格格,赐名……‘悦影’呢。”说到两个孩子的名字时,她都有意顿了一下,以示尊敬。
不想黛玉却是听得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急道:“你说皇上赐了大阿哥什么名字?”历史上胤禛的长子弘晖仅只活了八岁便因病夭亡了,可如今,她的儿子也叫“弘晖”!
“是呀,皇上是赐的这个名字……”话音未落,就见黛玉的脸子越发煞白了,唬得她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福晋,福晋,您怎么了……”
一语未了,帘子“唰”的一声被撩开,胤禛满脸仓促的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旋即贾敏也跟着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可是玉儿觉着那里不舒服?”一叠声的命人请太医去。
黛玉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忙强笑道:“我没事,不过是心口微微疼了一下,想是吹了风之故,不碍事儿的,不必传太医了。”
胤禛满脸都是不放心,坐到她身侧说道:“心口疼了一下?那这会子呢,这会子可还疼不疼?不管怎样,还是传了张医正来瞧瞧,我和岳父岳母才能放心。”命若梨去吩咐小盛子传张医正去。
情知方才自己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出来,不请了张医正来瞧过,只怕如海贾敏与胤禛都难心安,黛玉只得由他去了。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胤禛道:“皇上真给咱们的儿子赐名‘弘晖’?”也有可能是若梨那丫头听错了呢?
胤禛不明就里,点头道:“是啊,皇阿玛是给咱们儿子赐的这个名儿,说是取‘朝若春晖’之意。至于咱们女儿的名字悦影,则取的‘山光悦鸟性,潭空影人心’之意……”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黛玉一概听不见了,彼时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历史上弘晖只活了八岁便早夭了”,只觉心口针扎一般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胤禛说着说着,见她小脸越发白得没了人色,神色间也是越发恍惚,唬了一大跳,扶了她躺下,便向外面吼道:“再打发人催请张医正去!”又神情紧张的握了黛玉的手,急声道:“玉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黛玉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至张医正都来了,并仔细给她探过脉,恭敬的问她可有觉着那里不适时,她方渐渐回过了神来。就见站在他后面的胤禛与贾敏都是满脸的紧张与焦急,她方意识到,自己方才那样的反应,必定吓坏他们了,因忙挤出一抹笑意,道:“只是觉着心口有点子疼,想是先前不慎吹了风的缘故。”
她这本就是心病,饶是张医正医术再高妙,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因面露迟疑的道:“也有可能真是不慎吹了风,福晋才会心口疼的。老臣给福晋开个方子,打今儿个起便让人按方子抓了药来调治,直至出月为止,以免落下病根儿。”又叮嘱道,“福晋这会子身子还很虚弱,切忌不要操劳过度,用脑过甚,以免影响到恢复。”
胤禛听说,忙亲自随了张医正去外间写方子,待写好后立刻让小盛子随了他去御药房抓药回来。不出一个时辰,黛玉便在胤禛和贾敏两个人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被迫喝下了一大碗苦得她受不了的药。
幸得这药虽苦,却如大冬天一盆凉水顶头浇下,让她钻了牛角尖的脑子忽剌剌一下子清明过来:原著里贾敏与如海,甚至包括她自己,不都是早早便因病去世了的吗?但因着有她的到来,不独他们一家三口至今都还活得好好儿的,她甚至还有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再者,红楼原著里的很多既定情节,譬如薛蟠早早便死了一事,不也正是因为她的到来,才发生了根本性改变的吗?
另外,历史上太子可是在康熙四十七年才第一次被废的,但现在的事实是他在康熙四十二年便被废了,且一废之后便再无起复的可能!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历史上胤禛的福晋也不是她林黛玉而是那拉.步月啊,可现在的雍亲王福晋却是她……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后世的历史亦是不能尽信的吗?她就不信有了她为弘晖悉心调养,他还不能长得健康茁壮,长命百岁!她就不信,人定不可以胜天!
想明白了这一点,黛玉的心胸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随之而来的气色自然也好了许多,瞧在胤禛与贾敏眼里,只当是张医正的药发挥了功效,喜之不迭,忙命人又去熬了来,逼着黛玉晚上临睡前又吃了一大碗,只吃得她叫苦不已,暗自感叹,自己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黛玉心胸一开,也就能吃能睡了,到得“洗三”之日时,面色已红润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不少。
因此番是雍亲王府第一次添丁,且长子长女甫一生下来,便蒙康熙封为了固山贝子多罗格格,何等体面荣耀,到了“洗三”这一日,雍亲王府自然是空前的热闹。
依照惯例,行洗三之礼时,须得由一位全福夫人来主持,胤禛同黛玉商议过,夫妻间达成共识后,遂亲自去恭亲王府走了一遭儿,请了皇室宗亲间公认最有福气儿的儿女俱各双全,且儿女们也已俱各儿女双全的恭亲王福晋过来主持洗礼。
恭亲王福晋到了之后,先受了贾敏等人的礼,便命人摆了香案,供奉上送子娘娘与催生娘娘,又抬了两只描金五彩盆来,盛满了据传是药王孙思邈所遗下来的专替小儿沐浴的“桃根汤”,亦即用桃根、李根、梅根以水煮沸,滤去滓渣而得的浴汤,说是以此汤给小儿洗三,能够祛除不祥,令小儿终身无疮疥病痛。
黛玉虽不信这些,明白这是大清的风俗,也就满脸肃穆的瞧着恭亲王福晋动作。但见她先是接过弘晖象征性的洗了几下,又接过悦影洗了几下,便以小绸被包了姐弟二人,一面包,一面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一些吉祥话儿,自然而熟练,可见是经常为皇室子侄们填丁时做全福夫人的。
等到洗三礼过后,随着弘晖与悦影一天天的长开,一天天的长大,日子开始过得快起来,展眼已是月余过去。再此期间,黛玉的身体亦在她自己的有心调养下,恢复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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