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还是有人把徐一针的话听了进去,比如颜家的大少奶奶。
“姆妈,要不要重新吃徐神医的药?”大少奶奶问,“那位顾小姐太年轻了,我实在害怕……”
颜太太却是铁了心要吃顾轻舟的。
吐血的痛苦、胃痛的折磨,只有颜太太自己清楚。
吃了顾轻舟的药,她不吐血了,胃痛也缓解了些,她很高兴。
颜总参谋也犹豫不决。
“新侬。”颜太太喊丈夫的名字,像儿时那样温婉。
颜总参谋坐到了她身边。
“我知晓你心裏愁苦,也担心用错了药。”颜太太道,“我现在很好,这两年了,我第一次觉得舒服。哪怕是要走了,我也是开开心心的走,难道不比痛苦着走更好吗?若有来生,我还跟你做夫妻。”
颜总参谋握住了妻子枯瘦的手:“别说傻话,你才五十岁,我们还有三四十年的光阴。你可别丢下我,我一个糟老头子,没有你服侍我,晚景凄凉呐!”
饶是这么说,颜总参谋没有反驳妻子。
短暂的轻松,让颜总参谋看到了妻子久违的笑容。
这笑容,就值得冒险。
“你们太无知了!”徐一针还在骂,“颜太太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命,你们居然要害死她!我的话放在这裏,若是三天后不出大事,我就把这只诊脉的手剁给你们!”
他赌咒发誓,让颜家的孩子们又担心起来。
“阿爸……”孩子们欲劝。
“别说了,我相信你姆妈,她自己明白的。药是她吃,我们就听她的吧。”颜总参谋道。
颜家的孩子们不敢反驳,也不敢阖眼,全守着颜太太。
他们就这么,苦熬了三天,几个孩子都熬瘦了。
到了第四天早上,原本早起就要吐血、胃疼不止的颜太太,睁开眼睛之后,突然说:“腊梅是不是开了,真香!”
众人一愣。
她闻得到花香。
之前她的嗅觉是闭塞的。
“……我有点饿了。”颜太太又道,“今天胃口不疼,就是想吃东西。”
众人再是一愣。
颜家四小姐颜洛水一下子扑到了母亲怀里:“姆妈,您这是痊愈了!”
严肃稳重的颜总参谋长,倏然两行清泪落下来,喜极而泣。
颜太太好了!
颜太太想吃饭,同时又说闻到了花香,她的嗅觉居然恢复了。
西医手术失败后,颜太太被病痛折磨了两年,无药可医的情况下,吃了顾轻舟开的方子,四天之后,她痊愈了。
她持续了两年的吐血症好了,她持续了三年的胃痛不见了。
位高权重、息怒无形的颜总参谋长,当着全家孩子、军医和佣人的面,潸然泪下,这让很多人动容。
“好,好。”颜新侬哽咽着道,“果然是老天爷开眼,保全了你!”
一个睿智的长辈,如此动容哽咽,孩子们全喜极而泣。
“阿爸,不是老天爷救了姆妈,是顾小姐!”颜家四小姐颜洛水道,“阿爸,顾小姐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
这时候,他们都知道颜太太是好转了。
同时,众人更加明白,顾轻舟的医术,远胜过南京的神医徐一针!
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岳城,藏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
对方还是个年幼的小姑娘,就更是了得了!
“她莫不是药王转世?”颜太太提到顾轻舟,满腔的感激,几乎要落下泪来。
只有颜太太自己真正明白病痛的疾苦,最高兴的也是她。
其他人虽然心焦难受,却又如何懂颜太太的煎熬?
十分的病,颜太太素来只敢说七分。
“药王不知道,却是个活神仙!”颜新侬也开心。
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个南京的神医徐一针整个人懵了。
“真是虚症?”徐一针冷汗从额头沁出来。
回想一下,真有可能就是虚症,而他误以为是实症。
为何会看错?
除了徐一针心高气傲,有心在岳城显摆一下,同时也觉得颜太太病容太过于凄切,没有救她的必要。
他看不起岳城的人。
“要是治好了,他们高兴都来不及,给我钱给我名,我在岳城会声名大起;若是治死了,连西医都束手无策,我能怎么办?他们忙着伤心办丧事,还能想起我?想起又怎样,我在南京有头有脸,他们敢拿我如何?”徐一针之前是这么想的。
正是他这种吊儿郎当,不把人命当回事、自己是中医却又瞧不起中医的态度,让他失误了。
失误之后,他死也不肯承认错误,为了让颜家相信他,他反而说了很多的狠话。
非说什么颜太太只有三天的寿命,三天之后肯定要出事等,还说剁手给颜家。
如今第四天了,颜太太的病情并没有徐一针预料中的恶化,她完全好转了。
徐一针冷汗大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