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轻舟呢?”秦纱问。
佣人笑道:“太太和师座还没起呢,昨夜陪着督军他们打牌,打到很晚才散场,估计得睡到中午。”
秦纱不好去顾轻舟的卧房看个究竟,只得含笑搭讪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临走前,看到了顾轻舟院子里的汽车。
这辆汽车,是顾轻舟习用的,而且是唯一的。
除了汽车,顾轻舟三楼的窗帘也是紧闭,似酣睡未醒。
秦纱心中稍定,乘坐汽车出城去了。
车子下了官道,经过一段坑洼不平的小路,颠簸得秦纱的早饭都差点吐了,就到了一处房舍。
房舍是崭新的,大门紧锁。
秦纱的司机是亲信,上前去敲门。
此刻才早上九点多,阳光已经很强烈了,白炙的阳光万丈金芒,照得秦纱有点睁不开眼。
她又坐回了汽车里。
正在考虑如何和朴航交涉时,车门被拉开,她闻到了一股清苦的气息,这是玫瑰的味道。
猛然抬眸,顾轻舟低头看着她。
她短短的头发,被阳光一照,就有淡墨色的光圈,而她的面容逆光,模糊成了明媚的一团。
她的声音,沉稳温柔:“师父,早啊。”
秦纱身子一僵。
她想起蔡长亭和平野夫人说过的种种,想起外人对顾轻舟的评价。
这是一个比狐狸更加狡猾的女人。
她睿智的计谋,令人折服,哪怕是平野夫人也要忌惮她三分。
岳城曾经将她视为一城之母,但那时候她还不满二十岁。如此年纪就得到那样的盛赞,可见她的能耐。
秦纱下意识还觉得,她是那个学钢琴时候谦逊可爱的小姑娘。
此刻,她看清楚了。
平野夫人没有骗她,谣言也没有夸大,顾轻舟毫不意外的出现在了这裏。
“轻舟?”秦纱整顿好心绪,将满心的震惊全部压下,笑盈盈看着她,“你在这裏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您。”顾轻舟笑道,“师父,您来这裏做什么?”
秦纱想要找个说辞,顾轻舟却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拽住了秦纱的胳膊,秦纱略微吃痛。
“你……”
“师父,你跟我来。”顾轻舟笑道,“有个熟人想要见见你。我想,你肯定也很想见到他。”
说罢,她不由分说将秦纱拖拽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朴航,已然面无人色。
他的脸上、身上,都有血痕,很显然他是挨了打的。
除了朴航,另一个跟着二宝的杀手,也被绑在旁边。
和朴航相比,杀手反而没有受罚,只是神色惶惑,有点痴傻了似的。
“轻舟……”
秦纱想要说什么,倏然顾轻舟抬起手,重重掴了她一个耳光。
一声脆响,在院子里回荡开。
秦纱脸颊生疼,刺辣辣的痛感,沿着双颊攀爬,她半边头颅都疼了起来。
“曾经你们把我当棋子,可到底抚育大了我,我不怪你们。师父走了,乳娘也走了,我总会保留几分幻想,幻想事实并非如此。”顾轻舟的声音,清冷如冰。
她的诉说,也似冰雹,一颗颗砸下来。
冷,坚硬。
她继续道:“你的出现,明目张胆表明你的立场,毁了我的幻想。我的过去,就是个精心的骗局,而你证实了这一点。”
秦纱捂住脸。
她想要说什么。
顾轻舟继续道:“二宝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你利用他作恶,就像你们曾利用我。从前的那点恩情,我们一刀两断了,秦纱!”
秦纱的呼吸,略微迟钝。
她第一次出手,太过于轻敌,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秦纱这些年过得很顺利。
她在香港有自己的生意,做得很红火,赚了很多钱。
旁人恭维她,说她人情世故练达,导致她飘飘然。
女人之间,会相互瞧不起,秦纱没把平野夫人放在眼里,就更加不会把顾轻舟放在眼里了。
此刻,她却栽了跟头。
“轻舟……”秦纱牙齿酸痛,忍着不适开口了,“这不是我的计划,我是替人做事。”
顿了下,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无情,你若是有情,也不会看着你师父和乳娘惨死,他们那样疼你。”
见顾轻舟不言语,秦纱继续道:“你敢不承认吗?你的师父和乳娘对你如何,你心中没数吗?”
到了这一步,她认识到了顾轻舟的厉害,却不怕她。
她心中有底气。
不成想,顾轻舟淡淡对司行霈道:“我听不得这样的话,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