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也笑了:“我吓坏了,我见过镶金牙的人。那人其他牙齿都是黑的,就金牙璀璨灼目,你想想我当时的心情。”
司行霈想了下,笑得前仰后合,状如疯癫。
“后来呢?”
“后来就少糖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敞开了吃一天,可开心了。”顾轻舟抿唇,眼睛里有流光溢彩。
“那给你买一包糖果子?”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道:“老了,现在吃多了真会腻,算了。”
司行霈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下:“你才多大!”
顾轻舟也问司行霈,他小时候过年,有什么好玩的。
司行霈想了想:“小时候过年,不是在祖母身边,就是在外祖母身边。稍微长大了一点,都要在军营。”
“军营是不是没有过年的气氛?”
“除夕是有的,大年初一也有。”司行霈笑道。
关于过年,愉快的记忆不多。
司行霈专门捡一些好玩的,告诉顾轻舟。
“小时候专门和督军作对,长大了专门和军营里的长官较劲。”司行霈笑道,“我十四岁的时候,除夕夜喝醉了,大家要比武。有个三十来岁的团长,总是拿架子教训我。那天比武,我专门挑战他。督军说了点到为止,那人就不肯跟我比。于是我说,对着自己的腿扎刀,要避开大血管,谁先停下来谁就输了,以后见了对方要叫爷爷。划拳来定先后,谁划拳输了,谁先就下手扎。大家只当我年纪小,满堂起哄。就连督军也来了兴趣。那人不怕我,当我是个衙内,划拳的时候我输了,于是我拿了匕首就往腿上扎一刀,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人却吓住了。督军很吃惊,其他人吓坏了,纷纷要喊军医。督军大概是生气了,就说既然是我要比的,那就看我能熬到什么程度。那团长被人围观,又见我已经扎了一刀,他若是不敢跟上,以后就要叫爷爷。军营那等地方,谁怂谁没命,团长的官位也罩不住他。他跟了一刀,当时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惨不忍赌;我扎了第二刀,他就开始摇摇欲坠了,怎么也跟不下去。四周很静,大家都不说话。我虽然疼得一脸汗,军服都湿了,但是我不皱眉不露怯。半个小时后,他都没敢下第二刀,我就自己再给了自己一刀;三刀下去,我说我赢了。”
顾轻舟瞠目结舌看着他。
她很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他是不是缺根筋。
“大过年的,闹得那么血腥?”顾轻舟错愕,“你当时处境很危险,着急表现吗?”
“也没有,就是想显摆一下。”司行霈道。
顾轻舟:“……”
“没过三个月,那人就主动申请退伍了,督军也同意了。那团长已经在我面前失去了权威,是带不好兵的。从那件事之后,军营的人要么服从我、跟随我;要么惧怕我、诋毁我,督军就开始给我升职做了营长。”司行霈笑道。
他十四岁做了营长,没人不服。
后来,他也经常犯浑,拉帮结派,甚至想要挑战督军的权威。
几次被打压之后,他开始收敛,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羽翼,在督军的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司行霈发现,亡命徒能获得更多,勤勤恳恳的,只有受气的份儿。
故而他越发肆无忌惮。
“真是个疯子。”顾轻舟评价他。
司行霈道:“很疯。我这一辈子,大概都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之前,苦了你……”
顾轻舟心中发热。
她正想要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顾轻舟和司行霈回头,就瞧见有车子在他们面前停稳,车窗慢慢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