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华巷的街头咖啡店里,重新补过妆的康琴心坐在临窗的意式沙发上,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正拿着银白色的细勺慢慢搅拌咖啡。
名媛装扮,娴静温柔,隔着窗赏着雨,很诗情画意。
若是阿姐在场,定会夸她。
然而相较表面上的淡定自若,她心裏早就将那野蛮人骂了百八十遍,哪里像名门公子,简直就是个土匪头子!
无论是幼年在山西,还是后来在英国,康琴心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霸道猖狂、不讲道理,现在的军阀子弟都流行这样子?
她眼中,司雀舫就是个混蛋。
偏偏对方人多势众,道理讲不通功夫打不过,甚至身边这位不苟言笑的副官还声称没有他家二少的命令,她连离开都不行。
康琴心转过视线,放下银勺抿了口咖啡,又拿起手帕抬着小手指擦擦唇角,微笑着同宋和真开口:“宋副官。”
宋和真站得笔直,无视其这番故作优雅的动作,声音硬冷的询问:“康小姐有何吩咐?”
康琴心面色认真:“我要回康家庄园,你去安排车。”
“二少说了,事情没结束之前,您不能离开。”宋和真中规中矩的重复之前的回答。
康琴心微噎,转而又笑,一本正经的接道:“行。宋副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宋和真仍是目不斜视,“康小姐请说。”
“你是司家的副官,不知是后来军中追随的二少,还是从前就在司家任职效力?”
宋和真思量了下二者区别,应道:“康小姐,我父亲就是师座手下的副官,我自幼跟在二少身边,随二少入的军队。”
“那你家二少的命令是命令,不知眼中可还有司家的其他人?”
这年代虽说不似从前封建社会那样的主仆身份鲜明,但毕竟仍有阶级之分,康琴心的话听着区别不大,却又非要给宋和真强调个主次。
宋和真掂量了番,严肃着答道:“在下效命于二少,自然尽忠于司家。”
康琴心心想倒不是个二傻子,说话如此周到。
她再道:“那你跟着二少出入司府,可知晓司家与康家的关系?”
“康小姐之意,在下自然明白,二府乃世交。”宋和真面露客气,“您母亲是太太的学生。”
康琴心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杯子将咖啡一饮而尽,“行,你明白就好。”说着起身,往咖啡店外走。
宋和真忙跟上,谨记着二少之令的他开口提醒:“康小姐,您还不能离开。”
康琴心脚步不停:“不用紧张,本小姐明白,控制现场人员进出是为防消息泄露,二少怕我坏了他的事才命你看着,但二少并没说我不能再回赌馆。何况,咖啡喝完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宋和真想不出话反驳,又顾忌着先前她强调的关系,只得作罢跟上。
叶氏赌馆前,司家军队已准备撤场。
康琴心老远就见有几人被押着上车,车行而驶,其他私兵也走了大半,只那人还坐在伞撑下,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中的枪。
她漫步而去,等近了就发现巷道石板的缝隙里染了抹腥红,想是被雨水冲洗过,不算可怖却很惊心。
司雀舫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抬眼看向宋和真。
宋和真走上前,敬礼禀道:“二少,康小姐说咖啡喝完了。”微虚的声音与他满脸的严肃有些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