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城墙宽阔而又厚实。范增站在其上,望着北面,时刻担忧下一刻,曾经让世人颤栗的那面旗帜便会出现在眼前。从薛地的消息传来,范增便着手开始布防。至此时,一应的紧急调配都已经完成。可范增心中的忧虑,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彭城是中原水陆重镇,四通八达。可便利的交通条件,也意味着四周无险可守。再坚实的城防,在对方大军团的攻击下,也是形同虚设。诸侯会盟失败,中原流言四起。范增唯一能肯定的是,虎贲军是此时楚军面对的敌人。万余铁骑!这股力量,如今关东任何一个诸侯都无法企及。尤其是在中原,骑兵纵横,无所妨碍。“王上好些了么?”宫殿之中内侍进入了范增的视野,楚王的安危是如今范增唯一愿意在此时挪开目光的。“寡人没事!”范增转过了身,正见芈心站在不远处。她骑着快马,日夜颠簸,身子如今相当虚弱。范增本以为芈心从下颠沛流离,身体不好,此时需要休养。可如今看到屹立在风中的芈心,仿佛有着一口不曾熄灭的火焰,在她体内燃烧着。“王上,城墙上风寒,有什么事情还是去宫中商量吧!”“寡人没事!”芈心披着披风,看着彭城之外的军防要塞,问了个问题。“若是赵爽来了,我们挡得住么?”范增语滞,良久,道了一声。“此时彭城之中有守军五万。城中粮草,也足以支撑十月。”“不能这样下去!”芈心年轻,可眼神仿佛是历经沧桑的老人。“王上的意思是?”“田儋身死,齐国之中一众田氏必定争相夺得王位。最好的情况,有一位强者能压服众人,登上王位,稳定齐国。而最坏的情况,无疑是诸田相争不下,齐国内乱,各自为政。短世间内,齐国那边怕是无法指望了。”芈心深吸了一口气,一口寒风灌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王上!”范增想要上前察看,却被芈心阻止了。“寡人没事。”“王上,还是先回宫中吧!您身子虚,这里太过寒凉了。”“冷一点也好,寡人能够更加清醒些。”芈心悠悠一笑,可这明朗的笑容在此时此地,却显得有些凄凉。“赵爽屠两王,戮杀魏楚齐三国百名大将,天下震怖。如今之计,与其被动防守,被赵爽各个击破,不如合成一股,全力一击,方有生机。”“臣明白了!”范增拱手一礼,“臣这就以大王的名义,召集各路诸侯。”芈心望着远方的寒风,双手握紧了,似乎都快掐出血了。“赵爽!”……昆阳。庭院青翠,田言坐在廊下,喝着茶。眼前,朱家忍不住走动着,面上的脸谱变换,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侠魁,现在这形势,人心惶惶,我听说不少人都准备投赵爽了。”张楚事败,诸侯会盟。众人本以为会盟之后,关东之地的形势会变得稳定。可没有想到,这会盟之时,三国十数万大军连同三国高层,都被赵爽端了。如今关东之地,占据一城一县的小诸侯多的是。他们多是反秦起家,如非万不得已,不会投秦。可在帝国的威势之下,他们也得多想想自己的身家性命。田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是危机,也是良机。”“侠魁的意思是?”“赵爽示之以弱,所以只调集了万余骑在荥阳,让诸侯们放松警惕。奇军突击,固有奇效。可如今再要调集大军,已经晚了一步。这也就给了我们时间。只要山东尚有豪杰在,那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田言说着,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渐渐临近。梅三娘带着一份从楚国来的信书走了进来,交到了田言手上。田言没有看,便将之交到了朱家手中。“如今魏楚两国都已经陷入了绝境,困兽之斗,只有决死一击,方有生机。”朱家打开了信书,有些惊异。“侠魁,这是楚王召侠魁去彭城的盟书!”田言的脸上流露出了一股笑容。“我们的机会到了!”……邯郸。王宫之中,一片狼藉。赵王武臣看着涌入宫殿之中的兵马,大惊失色。待看清楚他们的首领,却是大怒。“李良,寡人待你不薄,为何要谋逆?”李良看着武臣,脸上尽是不屑,高高拱了拱手。“奉丞相之命,诛杀叛贼武臣。”“你居然投了秦国!”武臣挥了挥手,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表情。此时武臣冷静了下来,忽然想起来了。“不可能,寡人王宫中的禁卫有三万,你怎么可能不声不响除去他们?”武臣根本不相信,这些禁军的将校会全部投敌,也不相信李良可以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部诛杀。武臣的耳边,忽然想起了冷漠的声音。“邯郸早已经被流沙渗透,又有什么不可能?”卫庄手持鲨齿,一步一步从宫殿之外走了进来。“卫庄?”卫庄没有理会武臣,在他心中,此时有着更加需要在意的对象。“张耳、陈余呢?”“我派人查找了,都不在府中。我审问了他们府上的门客,据说自薛地那边的战报传来的时候,他们两人便暗中离开了邯郸。”“还真是警觉啊!”卫庄微微呢喃,挥了挥手。“尽快解决好这里的事情。”说完,卫庄对这里已经失去了兴趣,转身而去。……“丞相,邯郸已下!”“知道了!”一河之隔,从北面传来的消息,很快便到了赵爽手中。万骑护卫,马车之中,赵爽看着情报,随手放在了一边。芈涟此时便坐在赵爽的对面,低着头,红着脸,不发一言。当然,赵爽也不曾发一言。晓梦坐在赵爽身侧,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将两人隔绝了开来。场面十分尴尬。“君上,我先去看看午膳之事。”车队停了下来,芈涟行了一礼,走出了车厢。“早该走了!”晓梦看着芈涟的背影,不满的嘟哝了一声。接着,她看着赵爽,嘴角微翘。“行啊,赵大宝,这朵丢了十几年的野花都能找回来。”“理论上说,她是家花,你才是野花。”“好啊,那我就野给你看。”“这是车上……我们这样是不是有违你宗门的教导……别扒我裤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