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胜看了看身后那黑咕隆咚的地方，尴尬道：“躲人呢，结果不知不觉就跑这来了。”

霁月掩嘴笑了起来，气道：“你可是我们的护院啊，要是连你都要躲，那我们可怎么办？”

方胜其实并未和霁月深谈过，他以前偷听霁月和呼颜途说话，也没觉得霁月伶牙俐齿，没想到今晚竟会有这样的表现。

方胜笑道：“遇到什么喜事了，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霁月认真道：“说起来还要谢你呢，不，应该说是要谢你妹子妖儿。”

“谢她？怎么了，难道你也听她敲那十二音排了不成？”方胜惊道。

“我早听过了。我要谢她，是因为纹锦姐把妖儿的那些曲子写成了乐谱，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份，我刚才试着奏了奏，虽然还及不上妖儿，但是却让我心情大好，现正是要去道谢呢。”霁月说着又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是真不错。

“那咱们一起去吧，我也去看看妖儿。”

“好。方护院，你和妖儿真是一母所生吗？”霁月疑惑地道。

“怎么会这么问？”

“你们两个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嘿，妖儿要长得像我这样还得了。她不是我的亲妹子，但是比亲妹子还亲。”

“嗯，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可真好。”霁月叹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看呼颜公子对你一片痴心，这种感情才叫难得呢。”虽然呼颜途从没给过方胜好脸，但方胜并不意为他说几句好话。

霁月愣了愣，一时也不说话了，速度也慢了下来，方胜只得放慢脚步等她。过了好一会，霁月忽然叹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轮到方胜愣住了，他看来，霁月和呼颜途的事是如此简单，难不成霁月另有喜欢的人不成？

“霁月姑娘，你早有了心上人？”

“没有。”

“呃……那我就不明白了。”

霁月笑了笑，但是说不出的勉强，似乎心情也低落下去。方胜心中暗骂自己多嘴，忽听前方传来乐声，忙笑道：“听，那丫头又有曲子了。”

霁月也是精神一振，道：“走吧。”

方胜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他和霁月全都没出声，直接迈步进了阁楼。

轻手轻脚地到了楼上，方胜一眼便看到胡妖儿正认真地敲着十二音排，小脸上满是笑意，而纹锦则一旁认真听着。

方胜和霁月对视了一眼，都不想打扰胡妖儿，便就停楼梯口听了起来。

胡妖儿正敲的曲子依然欢快，但是节奏要慢上一些，方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夜空中繁星点点，几个小娃儿小声说着话，蹑手蹑脚地准备捉水边的萤火虫，流水声，小脚丫趟过草丛声，小孩子的窃窃私语声，虫鸣声，风声，这些声音交织一起，使这个夜月流萤的画卷活了起来……

直到乐声止歇，方胜和霁月全都未能马上回过神来。

“呀，哥哥，霁月姐姐！”小丫头先喊了起来。

方胜和霁月同时反应过来，一起笑着走了进来，同时道：“厉害！”

纹锦笑道：“快坐吧，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要过来谢妖儿，路上正好碰到了方护院，他非要跟来。”霁月笑道。

“嘿，就是来看看。”

纹锦正待说话，忽然阁楼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陈某等何幸，得闻仙音。不知适才之乐是哪位仙子所奏，陈某冒昧，唯愿一睹仙容，不知可否？”

阁楼上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方胜，他这当护院的，竟然连人家到了阁楼下都不知道，他已经听出来了，发话之人正是那一伙人中先提出出去走走的陈姓男子。

纹锦皱了皱眉，扬声道：“请稍等。”

然后纹锦便向方胜等人做了个不必动的手势，意思是她自会将下面几人打发走。

此时下面三人却完全是另一副表情，他们是真为刚才的音乐折服了，脑中不知不觉间便把奏乐之人臆想成了一个天仙般的人物，这时候听到“请稍等”三字甜美柔软，只听得骨头都酥了，哪还有半分刚来时稳重。

而且，说白了，这开云坊终究是个特殊场所，什么卖艺不卖身，他们这些人脑子里是完全不信的。若是纹锦不应答，或者应了一声但却不下楼，这三人还会将纹锦视做天仙般的人物，存着三分敬畏，而现纹锦说请稍等，摆明了会下来，对三人来说，这就有无限可能了。

很快纹锦就到了楼下，这个身材高挑、妖娆的美丽女子款款出现阁楼外三人面前，直接把仨人给看呆了。

“仙子神技！陈某等得闻仙乐，此次西通之行已然无憾，又得见仙容，实邀天之幸！”那三人显然以陈姓男子为首，姓陈者一说完，另外两人皆是含笑附和。

纹锦好不尴尬，歉然一笑，柔声道：“三位客官误会了，适才之乐并非小女子所奏。”

“啊！”那陈姓秘术者好不尴尬，感情刚才的溢美之词全夸错了人，不过说出去的话已然收不回来了，虽然他已觉得纹锦有天人之姿，还不得不问上一声，“莫非适才奏乐的姑娘不肯赏脸一见吗？”

纹锦苦笑道：“不是的，奏乐之人并非本坊之人，乃是本坊方护院的妹妹，跟着方护院来玩的。见不见诸位，小女子实做不了主。”

那陈姓秘术者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那“方护院的妹妹”是不想见他们了，正待叹息，忽听远处传来喊声：“霁月！”

开云坊虽处处都是乐声，但好歹是个清静之地，此人高地呼喊显然不知礼数，陈性秘术者三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纹锦眉毛却是一挑，她已经听出来了，那人是呼颜途，转念间便想明白，呼颜途八成是没找到霁月，心急之下就跑这边来了，如果不快点制止他，不知他还得喊多久！

然而她一个女子，又得保持形象，自然不能高声喊，只一犹豫，那呼颜途已经飞一般掠到了附近，又是一嗓子喊了出来：“霁月？！”

这下连楼上的霁月都听到了，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我这！”

霁月话音刚落，一道淡黄中夹着银光的影子直接从远处飞了过来，直接扎进了阁楼二楼的窗户里，正是呼颜途。

纹锦眉头微皱，这呼颜途也太莽撞了些，竟然就这么直接飞进了她的阁楼。

就这时，那陈姓秘术者却疑惑地问了一句：“这霁月姑娘也是贵坊中的姐妹吧？”

纹锦呆了呆，显然，陈姓秘术者觉得她是骗他们，这误会闹的……

转念一想，胡妖儿只是个小娃儿罢了，根本不会乎这点事，带这仨人上去看看也没什么，便苦笑道：“三位若是不信，便随我上来看看吧。”

“陈某岂敢，只是实想一睹那位方姑娘芳容，望姑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