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阿合马带着聘礼来到了陈氏茶楼。
他如往常一样,要了一壶最好的祁红茶,坐在最中间的那张桌子上。陈元珠和陆佳宜陪在他身边,连呼吸都比平时慢了几分。
阿合马环顾了茶楼一圈,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似乎在赞叹。
“陈姑娘精明能干,比很多男人都强,恐怕一万个汉人里也挑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阿合马的视线落在了陈元珠身上,语气收了收,“不过,汉人女子不应该整日抛头露面,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才是身为女人最应该做的,不是吗?”
他站起来,走到陈元珠身边,在她白皙的藕臂上轻轻一按,然后扬长而去。
明的暗的都说清楚了,剩下的都交给陈元珠选择。可是,她真的能选择吗?
陆佳宜急了,跑到店门口拼命往外面张望,嘴裏骂着:“王着呢?他这几天上哪儿去了?他是死了还是怎么的?”
陈元珠倒是很镇定,她坐了下来,坐在刚才阿合马的位置,盯着桌上那碗没有喝完的茶,静静地出神。
陆佳宜急得直跳脚,到处跟人打听王着的下落。直到傍晚日落,那个老实少年的身影才从城外匆匆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王着看着茶楼冷冷清清的样子,心裏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陆佳宜快急哭了,噼里啪啦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用祈求般的语气说,“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不然,姐姐这辈子就毁了!”
王着心一凉,急忙跑到陈元珠面前,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裏满是愧疚。
“对不起,陈姑娘!我父亲前几日去世了,我回了老家一趟,把他葬在了祖坟山上。”王着的声音低了下去,“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陈元珠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你自责什么呢?我并没有受苦。都是佳宜那个孩子,没事就替我着急。”
说着,她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嫁人,并不是一件受苦的事……”
王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突然握住了她的双手,心裏似乎有一股冲动,必须在此刻说出来。他双眼定定地看着陈元珠,一字一顿地问:“陈姑娘,你愿不愿意放下一切,跟我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我们可以隐姓埋名,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
陈元珠怔怔地望着他,突然有些惶恐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在说什么?”陈元珠冷着脸,似乎有点生气地说,“我怎么可能放弃这家茶楼,跟你远走高飞?我爹把这家茶楼留给我,就是希望我能凭自己的力量过上好日子。如今,阿合马大人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以后再也不用每天辛苦地早起制茶了!他是大汗看重的臣子,跟了他,以后会有无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我还有什么其他不切实际的奢望呢……”
“姐姐,你在乱说什么?”陆佳宜惊讶地问。
“你……你说的……是真的?”王着一脸不敢相信,但心裏却怀有一丝丝期待,期待陈元珠莞尔一笑,告诉自己刚才都是骗人的话。
“当然是真的。”陈元珠似乎不愿意再跟他纠缠下去,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辛苦经营了几年的茶楼,说,“我从小就在这家茶楼长大,也利用它赚了不少钱,我根本没可能去过什么只有青山绿水的日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子。”
说完,陈元珠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堂。
王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仿佛被人当头棒喝,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佳宜看着他仿佛提线木偶似的转过身,一步步离开了茶楼,心裏一阵揪痛。
她快步追上陈元珠,拉住她的衣袖,不甘心地说:“姐姐,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我的眼睛是不会看错,你明明知道王着喜欢你,你也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元珠抽回了自己的袖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陆佳宜一眼,用平日里经常教育她的语气说:“第一,你连让自己心动的人都没有遇见过,怎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第二,你的眼睛确实看错了,我并不喜欢王着,我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我愿意嫁给阿合马大人,我不想再这么辛苦地一个人过活了!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