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了欢呼声。
“凤凰三点头——”
“好!”
“这一手是真功夫!”
迷迷糊糊间,陆佳宜听见耳边一片嘈杂。
喝彩声震耳欲聋,附近似乎在表演什么精彩的节目。等眩晕的感觉停下来,陆佳宜悄悄地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照进眼睛里,她第一眼看见了一方小小的天地——这是某户人家的院落,既古朴又雅致,整洁又大方。
如果没有耳边的哄闹,这裏就是一处不错的住所了。
“色白——”
“这边也是!”
“今天来这儿的都是真名士,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对对对,今天真是没白来!”
又是一阵响彻苍穹的哄闹,陆佳宜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屋子裏面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从天而降的人。
陆佳宜走上前去,拍拍前面人的肩膀:“哎,麻烦让让。”
那人回头,不悦地瞪了陆佳宜一眼,嘟哝:“今儿个来斗茶的是国子监的大学问家,大家都想看,我干吗要让你?”
不过,那人在看清陆佳宜的五官后眼睛立刻就直了,不知不觉偏了偏身子,让她顺利地挤了进去。
斗茶?
陆佳宜眼睛一亮,完全忽视了身边人的异样眼光,拼命地往人群里挤。
“烫花散了——”
“哎哟!可惜了!”
“阿斗姑娘的没有散——”
“哇!真不愧是蔡家的第一斗茶人,厉害!厉害!”
喝彩声由里到外一个接一个地传过来,差点把陆佳宜的耳朵震聋。她捂着耳朵,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发现这裏距离真正的斗茶表演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只见屋子里坐了两排人,正在斗茶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对手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两人身后各自站了几个随从,看来都是有些背景的人物。
有一两个看热闹的人悄悄溜进了斗茶队伍,伸长了脖子往茶桌上看,等看清了茶碗内的情形,就立刻给身边的人传信。就这样,斗茶的全过程被一传二,二传三,简直就是古代版的现场直播。
等陆佳宜分辨清楚屋子里的情况时,主持斗茶的人已经站了出来,笑眯眯地拿起主桌上供着的一方古砚,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递给了那个妙龄少女。
“好!”人群中又爆发了一阵喝彩,大家高兴得仿佛是自己得了彩头。
“这一枚端砚据说是唐时的,今天被阿斗姑娘得了,梅老板还不得气死。”
“茶是好茶,可惜技不如人,只能认咯!”
身边不断传来八卦的声音,帮陆佳宜迅速理清了场上的情况。那位阿斗姑娘是一个很有名的斗茶人,今天代表蔡家和一位茶庄老板进行茗战,奖品是一枚唐时的端砚。
太厉害啦!
陆佳宜的眼睛亮了,直溜溜地盯着屋里那位妙龄少女。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陆佳宜细心研究过蔡襄那本《茶录》,裏面提到了北宋的斗茶。斗茶也称茗战,即比赛茶的优劣。斗茶的内容丰富多样,有斗茶品、斗茶令和茶百戏。现在正值新茶时节,陆佳宜遇上的这场斗茶就是在斗茶品。
斗茶品,首先看茶汤色泽是否鲜白,其次看汤花持续时间长短。宋代主要饮用团饼茶,需要研碾后煎煮。如果研碾、点茶、点汤、击拂都恰到好处,汤花就匀细,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相反,如果汤花不能咬盏,而是很快散开,汤与盏相接的地方立即露出水痕,差不多就是输了。水痕出现的早晚,是茶汤优劣的依据。斗茶以水痕晚出为胜,早出为负。
说起来简单,但任何一个步骤都极其考验煎煮沏泡的技艺。功夫不到家,是绝对斗不过经验老道的斗茶人的。
这位少女身形娇小,相貌也属上等,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甘示弱的狠劲,想来年纪是真的不大。但她却能凭一手绝佳技艺打败经商多年的茶老板,看来,她若不是从小浸淫茶道,就是老天不吝赏了天赋。
陆佳宜诚心拜服,等她一出来,几乎就扑了上去。
“阿斗姑娘!”陆佳宜拦在那位少女的面前,双眼像发现帅哥一样冒起了粉红色星星,赤|裸裸地暴露了内心的欲望。
“阿斗姑娘!我好喜欢你!请你看在我仰慕你多年的份上……收我为徒吧!”陆佳宜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我也好想学会斗茶,求你教教我吧!”
陆佳宜已经打算好了,要是她在北宋学会了纯正的斗茶手艺,一定找个机会把陆羽身上那股茶仙般的气焰打压下去!
“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挡在本少爷面前?”背后冷不防传来一个稚气的童声,不满的情绪几乎要冲到天上去。
陆佳宜转过身,只见阿斗姑娘身后的随从中走出来一个双手叉腰的少年,正努力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这个少年浓眉大眼,一脸愤怒,额头上明明白白写了几个大字:我是大少爷。他那双眼睛倒是很亮,亮得仿佛能看进人的心裏。
“小孩儿你谁啊?”陆佳宜一脸不耐烦,“大人说话,轮不到你插嘴!乖,走远点,自己玩去!”说完,她马上又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