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这木剑流血。”崔文卿手持桃木长剑言道:“这柄桃木剑事先用姜黄水浸泡过,而酒葫芦中装的并不是酒,而是碱水,使用的时候用碱水朝着剑身上这么一喷,姜黄遇见碱就会变成血红色,造成长剑流血不止的假象。”此话落点,宾客们豁然开朗,轻声议论不止,望向那天机道人的目光止不住的鄙夷。天机道人被白亦非与黄尧擒着,早就失去刚才仙风道骨的模样,脸色惨白,神情惶恐,单薄的身子抖动得如同筛糠,显然是吓坏了。比起这个天机道人,折昭和崔文卿更为关心的是折惟本的态度,事到如今,看他还怎么阴谋夺权?折惟本脸色铁青,胸脯急促喘息起伏着,斑白的胡须簌簌抖动不止,显然正隐藏着极大的愤怒。他做梦也没料到,自己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已经快要看到成功的曙光时,崔文卿这个程咬金却陡然从半路杀出,将他的美好梦想彻底打破。这个穷秀才不是普普通通,迂腐古板么?为何竟这样聪慧过人,有如神助连天机道人的幻术都能够看穿?回想起崔文卿一系列的表现,折惟本暗暗哀叹道:这人……真有些深不可测啊!是我太过大意了。心念闪烁间,折惟本已是想到了应对之策,他故作羞愧的半跪于地,对着折昭抬手一拱,两行老泪已是夺眶而出:“都督,末将误信奸人谣言,几乎干出以下犯上之事,好在崔公子及时看穿妖道面目,末将这才豁然省悟,还请都督责罚。”言罢,竟是半跪伏在地上,一幅负荆请罪的样子。折继宣、折继长,以及左右军主将见到折惟本请罪,也是一拥而至跪在地上,连声请罪不止。折昭脸寒如水,一言不发,一抹微不可觉的杀意从俏脸上掠过,显然是动了真怒。崔文卿见状心头一跳,暗自焦急道:傻妞儿,折惟本权大势大,连左右军主将都是他的人,关键时候你可别冲动犯二啊!折昭却不知道崔文卿的担忧,她锐光频现的大眼看了折惟本许久,忽地长声一叹,亲自上前将半跪在地的折惟本扶起,柔和言道:“二叔你也是受到妖道蒙蔽,用不着如此自责。”折惟本暗自松了一口气,顺势而起神色羞愧的言道:“大都督虚怀若谷,胸襟博大,末将实在羞愧不已,多谢大都督厚恩。”“不用。”折昭唇角荡起了一丝冰冷的微笑,转头望着早就吓瘫了的天机道人,冷然下令道:“这个妖道混淆视听乱我军心,几乎引起我振武军内讧,实在罪无可赦,押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天机道人吓得周身狂震,面露极度惶恐之色,拼命挣扎又是疯狂又是高声的求饶道:“大都督,我是谢太后的座上宾客,你不能杀我,我要见太后。请太后为我做主。”折昭冷哼道:“本帅司职振武军大都督,正有义务铲除蒙蔽太后圣听的妖道,休要多言!拖出去砍了!”眼见连太后都救不了自己,天机道人彻底吓坏了,悲声大哭道:“大都督饶命,其实我也是受人唆使而已,我要招供,求你网开一面……”“胆大妖人,还敢冤枉他人!”未等他的话音落点,折惟本忽地老脸生寒,风驰电骋般上前抡起一拳正中天机道人的胸口,动作快得竟连白亦非、黄尧都没反映过来。天机道人“啊”的一声惨叫,口中猛然喷血整个身子倒飞而出,几个翻滚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白亦非连忙快步而上,一探天机道人的鼻息,眉头一拧转身禀告道:“都督,这妖道……已经断气了!”折惟本连忙抱拳言道:“都督,末将受妖道蒙蔽一直气不过,此时听到他又要妖言惑众,便忍不住出手教训,却不知此人却……这样羸弱,竟死了……”折昭俏脸神情一变,心头勃然大怒。折惟本这招杀人灭口实在太过狠辣,而且根本就没把她这个都督放在眼中。崔文卿生怕折昭会忍不下这口恶气,连忙叹息言道:“折长史拳法高超,一招黑虎掏心直击要害,想不死都很难啊。”折惟本尴尬言道:“崔公子说笑了,本将乃是武人,冲动易怒,一时间没控制住力道,惭愧惭愧。”折昭压抑住了满心的愤慨,淡淡道:“无妨,反正妖道也难逃一死,来人,拖下去埋了。”卫士领命而上,将天机道人的尸身就这么拖了出去。见到折惟本冷冷的望着死不瞑目的天机道人,神情没有半分改变,崔文卿暗叹道:此人性格深沉,手段毒辣,能屈能忍,实乃了不起的枭雄,都督娘子想要除掉此人,还任重道远啊!酒宴结束,宾客纷纷告辞而去,折昭望着帐内杯盘狼藉,残羹冷炙,不禁发出了一声郁郁叹息。崔文卿倒能体会她的心情,轻叹言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娘子你现在还不宜与他公然撕破脸皮,当忍耐为上。”“我明白,”折昭轻轻颔首,“只是……”一言未了,秀眉蹙了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心内的那种感觉表达出来。“非常不爽对吧。”崔文卿悠然一笑,“莫说是你,就是我也有这个感觉,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及早行动,争取能够早日除掉折惟本父子。”“对,你说得不错。”折昭点点头,美目视线在他身上流转一圈,直看得他有些发毛之后,这才轻轻言道:“崔天师,陪我到营外走一圈如何?”崔文卿哑然失笑,点头道:“都督娘子相邀,在下乐意之至。”“那我们走吧。”折昭一笑,缓步出帐。时当黄昏,一轮红艳夕阳轻轻的吻着西山一角,漫天晚霞流光溢彩,满是绚丽之色。折昭和崔文卿一道出了军营,沿着山间小路登上了一座小山,视线陡然变得开阔,顿将河谷中的美景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