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卿和司马唐认真苦思不止,场内众人亦是嗡嗡哄哄的议论不断:“哎呀,两则对联看上去都是非常困难,莫非他们只能打个平手?”“应是平手,如此一来,只怕他们两争执还得继续。”“呵,这崔文卿能够与司马状元文斗比拼战成平手,也着实不错了。”“不可能,我觉得最后司马状元一定能够对出楹联,战胜崔文卿。”“是啊,人家毕竟是为状元,文才高超,学问了得,岂是崔文卿能够比的!”……听到这些叽叽喳喳之声,苏轼额头满是黑线,终于忍受不住转过身去,恼怒言道:“喂,没看见崔公子和司马唐在思索下联么?你们吵个甚来!真有本事不妨接句下联来听听!”见到苏轼发怒,士子们议论声顿时息止,全都不敢再出言议论打扰崔文卿、司马唐两人的思路。就这么过得足足柱香时间,两人依旧还在踱步,几乎是一步一顿,停比走多。崔文卿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显然仍旧颇费思量。这时候,一阵夜风呼啸掠过,吹得林涛阵阵,池水粼粼,崔文卿不禁停下脚步,茫然无思之下轻声一叹,目光移至不远方,落在了宁院内一处阁楼之上。那栋阁楼起楼五层,在皎洁的月光下恍若一个屹立在大地上的银甲武士般傲然挺拔。此际,阁楼每扇窗户均是灯火通明,更有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传来,不用问也是有人在此饮宴。崔文卿本是浑不在意一望,然霎那间,却有一道闪电从脑海掠过,使得他浑身止不住一震,双目也亮了起来。苏轼一直非常紧张的望着崔文卿,此时见他莫名愣怔,还以为是他苦思下联想得走火入魔了,不由关切发问:“文卿兄,你这是怎么了?”崔文卿从愣怔中恍然惊醒,转过身来一笑,对着所有人一字一顿的开口道:“诸位,在下已经想到合适的下联了。”此话一出,不吝于平地惊雷,也使得司马唐心头猛然一阵大跳。什么,崔文卿居然已经想到了下联?这怎么可能?如此困难的上联,几乎可以说是无对,他如何能够想到?便在司马唐惊疑不定之际,崔文卿已是沉声开口道:“刚才司马状元所出的上联为:雪飞梅岭,处处香山白乐天。在下有幸想得下联,是为: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待到崔文卿说完,场内顿时一阵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慢慢品味着他所作的这则下联。就这么沉默了大概十来息的时间,也不知是谁可着一嗓子猛然吼了一声“好!”,原本寂静一片的士子们顿时犹如沸腾的开水般活了过来,一片喝彩之声亦是随之响起。崔文卿下联所言的“孔明诸葛亮”也是语意双关。“孔明”,既指人名,又指纱窗孔之明亮;而“诸葛亮”,既指谐音人名,又指房中诸阁之亮堂。正是天衣无缝的对上了司马唐所出的那句“雪飞梅岭,处处香山白乐天”的上联。苏轼激动得面颊涨红,忍不住狠狠的锤了崔文卿胸口一拳,又惊又喜的言道:“文卿兄,这样难对的楹联,你是如何对上的?莫非真是如有神助?”听到苏轼之问,在场士子们也是个个面露好奇之色,静待答案。闻言,崔文卿却是苦笑了一下,实言相告道:“说起来,也是侥幸而已。”说完之后,抬手指了指刚才所瞩目的那栋阁楼。众人抬目望去,可见阁楼上正是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诸阁)亮的景色,真乃浑然天成。苏轼这才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文卿兄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居然连老天爷都要帮你。”崔文卿轻轻颔首,神情略微一顿,目光朝着司马唐望了过去。在周围响起的喝彩声中,司马唐却是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脸膛已经胀成了猪肝颜色,额头也渗出了津津汗珠。他知道,他已经输了,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也是他非常看不起的人物,更是被他视为自己情敌的人物。以他的状元之才,怎会败在崔文卿的手下?心念及此,司马唐心内不由生出阵阵不解的悲凉之意,恍若生在一个沉沉的大梦当中无可自拔。他想要就此睡来,不愿再面对这一切,然而周围却是如此真实,容不得他产生半点怀疑。的确,他输了啊!这时候,苏轼目光已是望了过来,冷冷言道:“司马状元,根据比试规则,现在你已经输了,当对文卿兄敬酒道歉,并立即离开府州而去!”司马唐嘴唇轻轻的嗫嚅着,几次张口欲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状,苏轼又是一声冷笑,问道:“怎么地,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么?”司马唐好不容易才驱走心内阵阵混沌,目光恢复了几丝清明,然要他这般心高气傲的人物当这么多人的面向崔文卿道歉,实在太过为难。大感屈辱之下,司马唐脸色铁青,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用力之下,唇间一缕鲜血哧地喷出,在明晃晃的火把的照耀下,竟是说不出的渗人。苏轼不为所动,冷笑言道:“莫非司马状元也要学谢助教那般,采取血遁不想道歉?如此赖皮,你司马唐如何能够在这世间立足?崔兄,你说对吗?”崔文卿正要开口,折昭却是霍然站起,神色凝重的开口言道:“夫君,既然比试已经分出胜负,你们又何须纠结于道歉?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闻言,崔文卿心头却是无名火起!折昭这臭小娘,在这个时刻了居然还要为司马唐说话,也不知她究竟是谁的娘子,当真气煞人也!想到这里,崔文卿心头忽地生出了一丝怨气,对着折昭义正言辞的开口道:“娘子,如果输的人是我,你觉得司马唐会放过我吗?我相信他肯定会逼着我跪下来向谢助教道歉,我崔文卿向来不会主动冒犯他人,但若别人前来冒犯我,我铁定会不予留情的予以回击,断然不会心慈手软,还望娘子你能够明白!”折昭劝无可劝,夹在中间更觉难以做人,不禁深深一叹,面露怅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