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蔡东来乃人情练达,老于世故之人,权衡了一番背后势力的诸多顾忌,捋须笑言道:“崔公子啊,洛阳城丝绸商会并非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若你想要加入丝绸商会做些小生意,凭借折大都督的关系,自然可行,不过唯有一事,还请崔公子能够允诺。”听他提及折昭的名字,崔文卿心内暗自一凛,微笑言道:“不知何事,还请蔡公但言无妨?”蔡东来笑微微的言道:“相信崔公子理应知道,目前洛阳城的稍微出名一些的绸缎庄,全都加入到我们丝绸商会当中,若崔公子想在洛阳开设绸缎庄,也应该申请加入丝绸商会。”崔文卿略微沉吟,笑道:“那敢问蔡公,加入丝绸商会须得什么条件?以后我们阿玛尼服饰店又该为丝绸商会做些什么呢?”蔡东来一脸赞赏的言道:“谁说书生不善经商,老夫观崔公子便是一个经商奇才,光此一言就可谓一语中的,不错,加入我们丝绸商会的确是有条件的,而且还必须履行相应的义务。”“那劳烦蔡公对我详细说说。”“呵呵,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想要加入丝绸商会,必须是洛阳城内具有一定影响力的绸缎庄,例如南市的德盛绸缎庄、尚善坊的宋记绸缎庄等等,老夫观你们阿玛尼服饰店在府州的所做所为,也算是一方豪杰,不过却在洛阳城没什么名气,原本按照道理来说,是没资格加入的,不过老夫甚为敬佩崔公子你的为人,也想交你这个朋友,故而也就同意你们入会。”说罢此话,蔡东来清了清喉头,继续言道:“至于入会的义务,那就是贵店里面所销售的一切货品,都须得经由丝绸商会统一定价,如此一来,可以避免绸缎庄之间的恶性竞争,大家抱团发展,合作无间,买卖公平而不相欺,同时,如果哪间绸缎庄内有什么比较新颖的衣衫款式,如贵店裁制的文胸裤衩,也必须与诸位同仁一并共享。”听到这里,崔文卿不禁冷笑了起来,淡淡言道:“这么说起来,蔡会长的这间丝绸商会,完全是一个垄断商会啊!”蔡东来悠然笑言道:“垄断不敢当,然而这只有采取这样的方法,才能保证大家一起赚钱,何乐而不为呢?”崔文卿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皱,言道:“那不知蔡公这个丝绸商会,又从何处盈利呢?”蔡东来轻轻的拍了拍桌子,言道:“崔公子这句话又问到点子上了,我们保障加入丝绸商会所有绸缎庄的利益不受任何人的侵害,作为回报,绸缎庄须得将盈利一半的利润,上缴丝绸商会,若阿玛尼服饰店想要加入,同样如此。”霎那间,崔文卿顿时明白了丝绸商会的性质,这简直是一个骑在绸缎庄头上横征暴敛的怪物啊!照蔡东来所言,绸缎庄对所有衣衫布匹没有定价之权,也就说是卖贵卖贱都是蔡东来的一句话。如此一来,既保障了丝绸商会对于洛阳城丝绸产品价格的绝对控制,更可以以价格战的方式教训那些不肯加入丝绸商会的绸缎庄。同时,这对洛阳城的百姓来说也是有害无益。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忍受洛阳城较高的布匹价格,而根本无法买到外地进入洛阳的便宜布匹。在坑害同行、百姓的同时,丝绸商会连自己人也不放过。那什么新颖的衣衫款式必须所有绸缎庄共享的规定,就是预防绸缎庄一家做大的手段,可谓深谋远虑。而盈利一半上缴丝绸商会,更是一种霸王条款。常言衣食乃人每日不可或缺,想想看,洛阳城内足足有百万人口,其中的达官贵族、富商豪贾更是多数不胜数,数百间绸缎庄的盈利是多么的惊人,也就是说丝绸商会什么都不用做,就以此赚的一笔巨资,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其过。心念及此,崔文卿脸上冷笑更盛,口气也不免有些冷然了:“蔡公,你这丝绸商会也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吧,如此一来,就不是做生意了,而是坑人害人只为赚钱。”蔡东来自然看出了崔文卿有些不悦,他皮笑肉不笑的言道:“崔公子,你是一个明白人,老朽也不绕圈子了,丝绸商会背后的势力远远超乎你的想像,其中更不乏宫内的贵人,即便是折大都督与闻这些贵人的名字,相信也会掂量一二,这些贵人将闲置的资金投入丝绸商会当中,所为的也是求个生利赚钱而已,老朽忝为丝绸商会之主,自然要替贵人们考虑了。”一席话听似在解释,然而背后的含意却显而易见。连折昭都不敢轻易招惹的贵人,那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而且有些还来自宫中,莫非是宫中的嫔妃娘娘亦或是公主?想到这里,崔文卿更是心头大亮。原来这间丝绸商会,便是那些宫廷贵人们的赚钱机器,利用权力垄断整个丝绸市场,并通过蔡东来赚取巨额钱财。普通的绸缎庄若是不肯接受剥削,不想加入到丝绸商会当中,那它不仅仅要被迫与丝绸商会进行价格战,而且还有吞下得罪权贵的一系列恶果。崔文卿前世做生意时就知道,一些没背景小企业若是得罪了不敢得罪的人,职能部门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就能整垮你。而在如今的大齐,一个正七品管辖市集的市令,也完全可以决定一间绸缎庄的生死。故而,丝绸商会这个畸形怪物,才能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因为它所代表着的,就是权力。而这个丝绸商会,比在府州时所遇到的鲍和贵,当真是强大得太多太多了,两者根本就非是一个档次。目前摆在崔文卿的路似乎只有两条可走。第一,接受蔡东来的建议加入到丝绸商会当中,也不求大富大贵,凭此赚些小钱。第二,断绝在洛阳城开分店的想法,将分店开在他处。这两条路如何决策,成为摆在崔文卿面前最现实的问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