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文卿这么一番无情的话语,陆若瑄俏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顾氏族长顾燕青气得脸膛泛红,怒声言道:“崔大人,吾等大家族好心好意与你商量,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说辞?有你这么礼贤下士的么?”崔文卿负手而立,冷冷言道:“诸位,本官礼贤下士,乃是对值得本官尊敬之人,而非是那些暗藏阴谋诡计,时刻想要陷害本官的卑鄙小人!”王氏族长王旦质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言道:“崔大人,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同意你免除异地安置之民五十年赋税的,你这样做,也只会是引火烧身而已,老朽在这里劝你一句,不要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还是坐下来咱们一起商量为妥。”崔文卿哈哈笑道:“几位族长,机会已经给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不珍惜而已,对于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不顾廉耻的大家族,本官心内再也没有了奢望,还是那句话,去留自便!本官可没有心思与你们商量。”说罢冷冷挥动长袖,直接下了逐客令:“今日本官很累了,诸位早早回去吧。”陆若瑄眼见劝不动崔文卿,只得暗自一叹,带着几位族长怏怏而去。离开县衙,陆若瑄站在灯火阑珊的长街上,一时之间头脑发胀,茫然无计,不禁悲从中来,若非她生性坚强,说不定就要放声大哭了。朱贵全忿忿不平的言道:“这个崔文卿真是油盐不进,竟用免税五十年之法来对付咱们,若瑄,你乃江东少有的无双才女,智谋出众,精于算计,说说怎么办才好。”闻言,陆若瑄却是一叹,言道:“目前崔文卿是铁了心要与咱们做对,这时候前去请求他,也是自取其辱而已,以我来看,想要崔文卿回心转意,战场并不在隩州,而是在朝堂之上,也只有朝堂中对崔文卿的所作所为不认可,咱们才有机会翻盘。”王旦质点头道:“若瑄此言不错,诸位族长,相信大家门中都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既然如此,咱们就修书给他们,让他们摇旗呐喊,共同声讨崔文卿所施行的免税之法,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朱贵全和顾燕青同时点头道:“此言不错,吾等回去立即修书。”陆若瑄绷紧小脸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耐心等待片刻,待朝廷有所决断之后,再作下一步谋划。”时当春日,洛阳城上空乌云密布,冷风瑟瑟,轰隆隆的雷声从云朵深处传出,片刻之后,大雨已是倾盆而下,整个世界一片雨幕。这是今年来第一场较大的春雨,也是今年来头一场春雷,沙沙雨滴浸润了广袤的大地,滋润着刚刚冒出泥土的麦苗,映衬出了农人们喜悦的笑容。此时此刻,洛阳皇城尚书省内,秉笔宰相王安石也站在窗棂前盯着这场难得的春雨发呆,脸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前几日,崔文卿在隩州承诺异地安置之民免税五十年之事传到了洛阳,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朝廷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评论如潮,而朝中以谢君豪为首的大臣们,更是对崔文卿这样不经请示先斩后奏的情形,大是抨击,弄得整个早朝都是唾沫四溅,乌烟瘴气。谢君豪更是在朝堂上昂昂直言:“崔文卿不过区区检校安抚使,居然妄自改动朝廷赋税,实乃大逆不道之重罪,当即可罢官押解回京,问斩以示天下。”闻言,王安石自然百般愤怒,然他作为崔文卿的恩师,却不好在朝堂上太过明目张胆的维护他,免得招人话柄,还是准备私下觐见天子陈宏斡旋处理。好在以护短出名的杨文广气不过了,当场出班愤怒高声道:“隩州情况危如累卵,百姓动乱在即,若非崔文卿临危不乱当机立断,岂能轻易平息百姓们的交农事件?又岂能轻易平息隩州百姓的骚动?”谢君豪冷哼一声,反驳道:“杨枢密使,免税五十年可不是小事,一个从六品检校安抚使不经朝廷同意作出如此承诺,倘若人人效法,要大齐律又有何用?”杨文广老眼一瞪,言道:“谢相公,北地四州异地安置之民的钱粮赋税,均是由振武军大都督府收取所用,人家折大都督都已经认可了崔文卿的举动,你又在这里着急个甚来?莫非是你心胸狭窄,仍嫉恨崔文卿得罪你之事,从而卑鄙报复?”听到此话,谢君豪顿时就怒了,直接在朝堂上与杨文广骂开,又是吵得乌烟瘴气,一片混乱。陈宏哪边都不愿意得罪,自然只有采用和稀泥之法,都训斥了几句了事。关键时刻,王安石很是明锐的出班奏道:“殿下,事急从权,老臣相信崔文卿也是迫不得已,倘若处理不好导致隩州生乱,从而被辽人乘机所得,那么朝廷的损失可不单单只是五十年赋税这么简单了。”王安石此话可谓一语中的,也引来了不少大臣的认可,陈宏自然懂得老师的意思,也乘机默认了崔文卿的免税五十年之事。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平息下来,然没想到的是谢太后又突然横插一脚,搬出祖宗之法斥责崔文卿的冒失之举,故而,朝廷内又是响起了一片对崔文卿的声讨之音。然不管如何,王安石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也必须力挺崔文卿在隩州的所作所为。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崔文卿乃是他学生这么简单,最为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能够在隩州干出多大的功绩。正在王安石悠然思忖当儿,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一名黑衣吏员来。“安石相公,隩州检校安抚使崔文卿快马急报。”闻言,王安石立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言道:“急报何在,速速取来容我一观。”吏员点点头,将一份公文交给了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