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场上安静无声,唯有长风掠过高台上的旗幡发出一阵阵的“啪啪”声。崔文卿目光环顾整整齐齐的三个新军方阵,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嗓音已是在演兵场上飘荡开来:“相信诸位新军将士都应该认识我,因为昨天咱们才见过,然而昨天,我是以检校隩州安抚使的身份,向着大家训话,但在今天,我奉折大都督之命担任新军总教头,负责大家训练之事,故而从今日开始,我们就是新卒与教头的关系,两千新军在训练场上,都要遵从我崔文卿的号令。”话到此处,崔文卿微微气喘,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昨日夜晚,本官通过白亦非将军,向着全体新军下达了第一条军令,那就是卯时在演武场上集结,等待训练,从集结上来看,诸位都做的非常之好,也非常不错。”听到这里,新军将士们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阵轻轻的骚动。新军集结做得很好不假,然身为总教头的崔文卿却是姗姗来迟,也不知道崔文卿该如何解释?莫非他准备就这么糊弄过去?崔文卿自然明白新军将士们所想,而且这本来就是他接下来将要言明之事,继续正容道:“新军将士按时集结,然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本官今日迟到了,在这里,本官向在场诸位诚挚道歉。”说完,抱拳一拱。见状,全体新军将士们心内或多或少好受了一些,毕竟教头亲自道歉也算非常难得,大家都不会太过斤斤计较。然没想到的是,崔文卿话锋却又陡然一转,昂昂高声道:“不过今日本官与大家一样,也是在鼓声响起之后离塌起床,之所以会迟来几近两个时辰,完全是本官故意为之,因为本官想要看看,在本官这个总教头没有按时到达的情况下,两千新军是什么模样?是否按照本官之将令,整齐集结待命在此!”此言落点,全场一阵轻轻哗然,就连白亦非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才明白今日迟到之事乃是崔文卿故意为之。崔文卿冷冷一笑,继续开口道:“然待本官来到演武场,呵,真是大开眼界啊!军阵凌乱不堪,将士更是站姿东倒西歪,彼此之间交头接耳,乱糟糟乱哄哄一片,你们当演武场是什么?买菜的菜市场么?真是一群没规矩、没纪律的游兵散勇,我看就连许多老百姓,都比你们这群新卒强!”铿锵有力的话语落点,整个演武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又难堪。不少新军将士都被崔文卿这番话训得是脸上火辣辣的,心内大觉难受。当然,也有许多人心内很是不服气,其中一名站在队列前方的新卒压抑不住心头火气,愤然辩解道:“崔教头,是你首先失信于吾等,吾等等待无聊之下,才有所放松,你何能将全部责任都推到吾等身上?”“对对对,崔教头你也有责任!”“不错,实乃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吾等又有什么错?!”“崔教头,我们都是受到你的免税恩惠,才加入振武军当中,你可不要糊弄我们!”……崔文卿冷眼旁观,任由这群新卒吵闹半响表达心内不满,待到声浪渐息,这才冷笑言道:“本官知道,大家一定觉得是本官错误在先,才使得你们犯下了错误,对于这一点,本官却有些不同意见,想在此询问各位一个问题,既然本官已经下达了军令,严令你们在演武场上整齐集结待命,那么在军令执行当中,你们是不是就应该遵从军令?即便本官没有到来,但是军令却在,如此一来,本官到与不到又有何等关系?!”听罢崔文卿这一番话,原本嚷嚷得最凶的几个新卒顿时哑口无声,其余将士细细琢磨,也觉得崔文卿此言在理,场面复归寂静。崔文卿从容不迫的言道:“在军营当中,将军军令大如天,正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最好体现,作为一名普通的将士,首先做的第一点,便是要懂得不折不扣的执行军令,即便军令让我们闯刀山火海,让我们过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夷然无惧,勇往直前。”“本官不管你们在从军之前有何能耐,有多么厉害,然而在这片军营当中,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有脾气你给我憋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振武军士卒,为了父母妻儿而战,为了家国朝廷而战,为了维护华夏尊严而战,本官希望大家能够展示你们的才华,体现你们的能力,然才华和能力的展示必须在演兵场上来体现,在训练开始之前,本官丑话说在前面,任何目无将令、目无军纪的行为,本官都会进行严惩!绝对不会轻饶!”一番话语落点,许多新军将士都是深受震撼,第一次体会到了军令的神圣不可侵犯。也是在这一刻,新军将士们感受到了军令的重要性。铁的纪律不容任何人违背,也不容任何人践踏逾越。一时之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无数双眼睛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崔文卿,即便是千人之数,场面也是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了昨日训话是那般闹哄哄的场景。用力说完了心内想说之法,崔文卿稍事喘息歇息,大手一挥,直接下达了第二条将令:“鉴于诸位不遵守军令之过错,本官当小施惩戒,以儆效尤,现在下令全体新军负重奔袭十里,本官因迟到之事,陪大家一并受罚!”白亦非这才明白崔文卿的良苦有心,一时之间大感振奋,率先高亢应答道:“诺!本将谨遵崔教头之令。”待白亦非喊声落点,在场的两千新军也是恍然醒悟,齐声高叫道:“诺!吾等谨遵崔教头之令!”这一喊,当真是声震云霄,如雷灌耳。崔文卿满意的点点头,快步走下了高台站在了方阵前方,单手一指军营外面的碧绿草地,顿觉万千热血沸腾心中,高声下令道:“目标前方,奔袭十里,大家出发。”说完之后,已是率先冲出,奔驰而去。两千新军将士嘶吼一声,也是跟随着崔文卿的步伐急冲而出,恍若洪水一般冲出了军营,洒满了整个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