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府谷县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莽莽苍苍的大地上,大雪飘飞如鹅毛,寒风吹拂如冰刀,城里城外处处银装束裹,分外娇娆。便在这一天,一则消息突然从城内传开:太原都知吴柔萱有感冬雪之美,故决定在丰州琉璃湖举行赏雪雅会,敬邀北地四州达官贵族、知名才士、富商大贾与会参加。冬日窝冬本就闲来无事,特别是那些显得发慌的贵族商贾才子,待听到吴柔萱举办雅会盛事的时候,自然是大感兴趣,踊跃参加,报名的人将吴柔萱所居住的甘露楼围得水泄不通,只盼能够得到佳人的请柬。吴柔萱请柬自是发了无数,然而最为关键,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张,却由她的贴身侍女,亲自送到了振武军大都督府中。待看罢请柬,崔文卿嘴角荡漾出了一丝冷然的笑容,对着身边宁贞言道:“看来,明教是准备对我动手了。”宁贞接过他手中的请柬看得几遍,蹙眉言道:“丰州琉璃湖,呵,明教真是好算计。”崔文卿倒是不知道这琉璃湖,不解发问道:“为何好算计?莫非此湖有所不妥?”宁贞常年执掌六扇门机密,知晓诸多情报,对于琉璃湖倒是不陌生,坐下正容言道:“此湖位于丰州东北一带,处在漠南草原之中,被誉为是草原之璀璨明珠,昔日大唐年间,唐将张仁愿曾在湖畔建东受降城,然数百年之后此城已经随着中原王朝之衰弱而衰败,沦为了湖畔断壁残垣,自辽人崛起吞噬燕云十六州,琉璃湖已经处在了齐辽边境上,东北面不足一百余里便是辽境。”崔文卿拊掌笑道:“哈哈,看来陆若萱说得不错,辽人的确是想要擒拿于我,否则怎会选择如此边疆之地?”宁贞点点头,却见崔文卿丝毫没有害怕担心之色,不禁有些气结,言道:“崔大人,琉璃湖固虽齐土,然辽人精锐骑兵半天时间就可以侵入其中,你就这么前去,实在是深陷危地。”崔文卿却没有听出她口气中的关切之意,略微琢磨了一番,开口言道:“其实我倒觉得,明教和辽人不会在琉璃湖对我动手。”宁贞一怔,问道:“为何?”崔文卿用手指尖抚摸着请柬上的娟秀文字笑道:“这场雅会既然邀请了这么多的达官贵族参加,相信丰州官府一定不会掉以轻心,必定会保护严密,加之丰州振武军主将乃穆婉将军之父穆征,用兵老辣,思虑周全,相信也会加强边境守卫,辽人想长驱直入一百里在雅会上擒我,倒不可能,相信他们应有后招。”宁贞也是关心而乱,听崔文卿一席娓娓而言,立即恍然醒悟,点头言道:“这倒也是,然他们后招如何咱们就不得而知了。”“既然不知道,那就只有见招拆招了,宁护卫,就由你来准备吧。”崔文卿站起身来,毫无犹豫就决定赴会了。宁贞素知这厮胆大,当下也不便再劝,连忙点头言是。三天之后,一支车队在振武军两百骑士护卫下,出了府谷县东门,顺着官道向着东北方而去。可见车队足足有十来辆马车,拉车骏马全为清一色的阴山胡马,腿力矫健,持久耐寒,不用问也是振武军军马。除了前面两车之外,其余车内均是载着以挡雪篷布遮盖的货物,在雪过脚踝的官道上慢慢进行,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车辙。至于那两百护卫骑士,则是由振武军亲卫营副将成事非亲自领军。骑兵们身穿黑甲肩系披风,腰间长剑熠熠生光,**骏马高大雄峻,实乃人如虎马如龙,如同天兵天将一般。“这个崔文卿实乃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出去几日居然带上了这么多的东西,白白耗费折氏钱财!”在离官道百丈开外的山坡上,一位黑衣老者默默注视车队行进许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眼中迸射出了愤恨之色。站在老者身边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他乜得老者一眼,揶揄冷笑道:“怎么?折长史还对折氏念念不忘么?”老者心知高大男子显赫而又尊贵的身份,连忙拱手言道:“野利大将军不要误会,属下也只是感叹崔文卿的纨绔败家而已,现在的折氏已经与属下没有半点牵连。”说话间,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自然是西夏大将军野利苏盖和振武军原长史折惟本。听到折惟本之言,高大男子颔首一笑:“这两年以来,你暗地里为大夏提供了不少情报,倒是忠诚可嘉,太后也对你颇有赞言,若是这次行动能够让太后满意,相信太后必定会高看你一眼。”折惟本心里面热乎乎的,语气更是恭敬了:“太后英明神武,统御国政,属下一直仰慕太后许久,只可惜无以得见,既然太后将此番重务交付于我,属下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完成,还请大将军放心。”野利苏盖点头笑道:“好,这次我明堂五十名好手,就交由你统领,务必要活捉擒拿崔文卿。”“诺!”折惟本急忙抱拳,心里面却是畅快连连。这明堂可是没藏太后在军武堂的基础上创建而来,只效忠太后一人,堂内高手全都是西夏精英,此番交给自己统领,自可表明太后对自己的信任。待过几日,自己便能够率领明堂高手活捉崔文卿,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一报当年之耻,更能够要挟折昭,届时折氏一脉以及振武军便能够回到自己手中,也不枉费这么多年以来的韬光养晦。想到这里,折惟本更是激动了。车队沿着婉转官道缓缓慢行着,两天之后过了古长城,进入一望无际的漠南草原之上。此际,崔文卿吩咐车队停车,自己忍不住走出车厢观望四下美景,看那长城连绵如同长龙般横卧巍峨大山,看那草原白茫茫无尽远方阴山山脉隐隐,一时之间大觉天高地阔,江山如画,风景这边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