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是静观其变吧。”诗韵淡淡笑道。
“你终于肯叫我殿下了。”河阳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傻充愣呢。”
诗韵抱歉地笑道:“小女子怕您用身份压人,这才用了点小心思,倒让殿下见笑了。”
也许是看对了眼,河阳公主怎么看诗韵怎么喜欢,摇头笑道:“不妨事,不嫌弃的话,你拿我当个姐姐就成了。”
“姐姐在上。”诗韵顺水推舟道:“小妹有礼了。”
河阳公主笑逐颜开道:“唉,好妹子,就凭你这声‘姐姐’,我就定会保你周全。”
诗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上的锦纹却梨花带雨地笑道:“太好了,将来公主和小姐就是大姑子与弟媳妇儿了……”这小丫头与诗韵十几年的姐妹,自然知道帮诗韵说些,该说却不方便说的话。
可河阳公主何许人也?幸福人生的天敌是也,闻言摇头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对不会破坏小五和楚国公主大婚的,”看一眼西南方向的夜空,河阳沉声道:“妹妹不要怪我,你可能不知道,秦雷已经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了,他就像根植于大地的公孙古树,要比本宫这种貌似繁盛的菟丝花厉害得多。关键是他想不想……如果他真想选择你,这世上谁也拦不住,就是陛下也不行。”
她定定地望向诗韵道:“如果他将你弃之如敝履,那么姐姐我帮你,就是害了你。”说完朝她笑笑道:“告辞了,后天我会看着你们的,看看我们谁能赢。”
诗韵点点头,轻声道:“妹妹恭送姐姐。”
“不送。”说完河阳公主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旁若无人的从李家后院出来,河阳到了绿柳小巷中。一队黑衣护卫,正在那里静悄悄的等候她。
站在清幽的小巷中,夜风从巷口吹到巷尾,河阳的胸前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由打了寒噤。
一个鹰钩鼻子的男人从后面上来,给她披上一件红呢披风,河阳公主猛然一抬头,发现是厉先生,微微不悦道:“下次的脚步放重些。”
厉先生赶紧小意道:“卑职明白了。”
此人乃是她的股肱,河阳公主当然不能过分责备,便转换话题道:“小五现在在哪里?”
“还在京山城中,应该明日一早就上路,黄昏时分进京。”厉先生沉声道:“要不要按计划拦截?”
“不用了,”河阳公主望着爬满青苔的石阶,幽幽道:“吩咐我们的人,全都偃旗息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再把便衣队隐藏在沈府大门外,随时等候调遣。”
“是……”厉先生沉声应下,又略带迟疑地问道:“公主,您怎么又改主意了?”
“是呀,我怎么改主意了呢?”河阳公主自嘲的笑笑道:“你就当我失心疯吧。”
“若是让秦雷与楚国顺利联姻,他将势力大涨,对我们极为不利,公主请三思啊!”厉先生不死心的劝谏道。
“哦,”河阳似乎压根都没听去,她将目光投向了璀璨的星空,声音飘忽而悠远:“如果能证明我是错误的,那就是值了。”
这一刻的河阳公主,浑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却又令人捉摸不定,仿若一朵悄然盛开于午夜的黑玫瑰……
厉先生从沉醉中醒来,却发现公主已经飘然而去。冗长的小巷中,只剩下他孤单一个人。
“这女人,果然不可理喻。”厉先生苦笑着摇摇头,也快步跟了上去。
……
“小姐,您真的打算相信那公主吗?”锦纹一边帮诗韵放开被褥,一边轻声道。
诗韵坐在水晶镜子前,将簪子、耳环、项链一样样取下来,点头道:“是呀,你放心了吧?可以安心的去了吗?”
“可我真的舍不得你呀。”锦纹给小姐整理好床铺,走过去帮着小姐将头发简单的束起,情绪低落道:“我能不能不走呀?”
“你必须走,明天吃过早饭就走去收拾一下吧。”诗韵在镜子里朝她笑笑,按住她冰凉的小手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小姐主意已定,锦纹抱着诗韵大哭起来,诗韵也抹泪道:“不要难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又见面了,你要永远幸福啊。”
锦纹拼命的点头,又哭了一阵子,才依依不舍、凄凄哀哀的下了楼。
诗韵送她下楼后,便折身回来,重新坐回铜镜之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竟写满了彷徨与无助,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扑簌簌的落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掩面饮泣起来,背影是那么的软弱孤单。
此刻无人,终是要面对真实的自己了。
痛痛快快哭了个够,她用手背擦擦眼,抽泣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式样与秦雷的那个完全一样。
深吸口气,从香囊中掏出一张小纸片,竟是一张庙里解签的红纸,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似乎是经常翻看。
她小心翼翼的展开那纸条,四行已经倒背如流的签诗便映入眼帘:
“占得鳌头百事成,逢迎到处不须疑。
从兹修省能方便。福禄绵绵自可期。
莫言前路荆棘恶。终为鸾凤筑巢栖。
莫道春日花开早。须知结果秋来迟。”
看着这几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诗,当日乐布衣的话语犹在耳边,诗韵将那红纸合在掌中,苦笑一声道:“乐先生啊乐先生,我到底能不能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