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拉过旁边的木凳子,在上面坐下,凝视着田布仁,道:“他们是要置你于死地,这只是开始,你以后还会遇到比现在更危险的局面……你一个小小的商人,在他们眼里,要整死你轻而易举,你明白吗?”
“是是是!”田布仁额头刚擦去的汗,此时有冒出来,眼中带着疑惑:“恩公……恩公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面具人很直接地道:“我与司徒静有仇,我想搞垮司徒静……你不必问我是谁,你只要明白,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去做,你们田家一定会被他们整治的尸骨无存……你信不信?”
“我信。”田布仁点头道:“恩公要我怎么做?”
“我先问你,你是愿意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杀你的人,夺你的产,还是愿意拼上一拼?”面具人淡淡问道。
田布仁一怔,沉吟着,想着田家被整治成现在这样,自己今晚也差点被洪家派出的刺客所杀,那眼眸子里的怨意更浓,咬牙道:“恩公,我想拼,可是……可是我如何去拼?我知道自己的实力,那是远不足以与他们相抗的。”
面具人淡淡笑道:“好,你有这个胆子就好。田布仁,如今京里派下来监察官员,你为何不去向京中吏部派下来的官员告发此事?”
田布仁面色大变,吃惊道:“告……告谁?”
“谁要整治你们田家,你就告谁。”面具人道:“洪家在某些赃官的撑腰下,强购各大米行的储粮,大鸿米店更是开出漫天米价,趁火打劫,这都是触犯了朝廷的法度。此外,贺知县与洪家勾结,上门抢粮,更是派人刺杀,这一桩桩事情,你为何不去告发?如今吏部苏克雍苏大人就在城里,他可是专门来查办宜春郡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这样的机会,你若不抓住,那你们田家可就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田布仁犹豫着。
民告官,这本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更何况在燕国这种政治形态下,在贺家的属地告贺家派系的官员,那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更何况,吏部派来的苏大人,当真就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米商,大肆去彻查贺家的官员。
宜春郡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京里派了不少官员下来,也知道其中有一部分是来彻查贪官污吏的,但是谁都不能确定那只是做样子还是玩真的。
官官相护,这种思维在百姓的心中是极为深厚的,对于世家之间那种风起云涌的斗争,他们当然不会了解。
“你还在害怕什么?”面具人嗓音低沉。
田布仁终于道:“我……我能告的赢吗?在这裏告他们,我……我不是找死吗?”
“他们已经要杀死你了。”面具人声音冷然:“你还有何畏惧?你不告,那是等死,如果去告,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田布仁还在犹豫,面具人已经继续道:“只凭你,自然是告不赢。但是有我在后面帮你,你就有七成机会……”
田布仁心中犹豫挣扎着,面具人说的不错,坐以待毙,那自然不如拼死一搏,但是即使有面具人的承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能够告倒洪家,告倒贺知县,甚至告倒郡守司徒静,那实在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你要告,我帮你,你不告,我现在离开!”面具人站起身来,淡淡道:“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来……你并没有那样的觉悟!”
田布仁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地,“恩公,你能够在衙差们的守护下进入我家府邸,必定身手高明。我求你一件事,你若能答应,田布仁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去敲鼓喊冤,遵照恩公的吩咐去告那帮禽兽!”
“何事?”
“恩公帮我带走我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有我的夫人!”田布仁眼中布满乞求:“带他们远远离开这裏,我留下来拼上一拼!”
面具人只沉吟了一下,便点头道:“好!”
田布仁大喜,叩头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我会尽快安排他们离开。”面具人平静道:“你做好上告的准备……记住,这上告是你自己的决定,并没有任何人来要求你这样做……你也从未见过我……”
“是是是。”田布仁正色道:“恩公救了我的命,还指了报仇雪恨的道,我田布仁感激不尽,绝不会出卖恩公。”
“我并不怕你出卖,那样对你并无好处。”面具人冷冷笑道:“我能救你家人出去,自然也能杀他们……”他再不多言,过去背起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再次从窗户窜出,没入黑夜之中,田布仁看着他离去,瘫坐在地上。
面具人背着黑衣人出了屋子,到得没人之处,放下那黑衣人,那黑衣人竟是站正身子,与面具人打了个手势,二人一前一后穿庭过院,很快就翻过高高的院墙出了田府,到得一处寂静的小巷,二人才停住步子。
“小李,暗中保护田布仁,莫让人真的杀了他。”面具人吩咐道:“吩咐弟兄们暂时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敌国的探子,暂且留给东花厅那帮人去对付,我们不要插手!不过田布仁的家人,尽快安排他们离开……这个时候,那些大人物的目光并不在这小小的田府!”
“是,大人。”黑衣人恭敬道。
很快,两道身影左右分开,转眼间就掩没在黑夜之中,就如同两个幻化无形的幽灵一般。
……
这个时候,春园那间棋室里,贺学之正与徐先生颇有雅兴地对弈,他们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投到他们从未注意过也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小田府,他们当然也不可能知道那里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前,他们接到的探报很清晰。
“韩漠今日无异动,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