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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给老夫戴高帽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p>
“哎——”杜晚枫长长叹气,“前辈当真不再考虑一下?”</p>
“难道老夫这个样子很像是在开玩笑吗?”</p>
“我是为前辈感到可惜,也为河道沿岸的百姓叹惋。”</p>
“哼,可惜?”</p>
“刚才在路上,我还跟孟兄说,前辈绝对是当世治水第一人,是数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的天才!你提出的‘河之性宜合不宜分,宜急不宜缓’。‘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等理论,本应该成为流传后世的治河宝典,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淘汰。而黄患这个困扰了历朝历代的难题,将会在你的手上得到解决。多么伟大的创举,后世本该都赞颂你的功绩,你毫无疑问会成为名垂青史的人物、治河长河中当之无愧的大师和先驱……”</p>
孟葱握剑的手情不自禁颤了一下。</p>
一路上他想过很多种杜晚枫劝吕济舜出山的办法,想来想去,哪里能想到对方居然就是最简单的利诱。</p>
对这样性情古怪又执拗的天才,不应该着重说此举多么造福众生、多么有意义吗?</p>
他这样说,岂非让吕济舜认为在他们心目中他是个很注重名利的人?</p>
这样只怕要坏事吧。</p>
但即便如此,孟葱也真的有些佩服杜晚枫了。</p>
他知道这个人口才好,但如此煽动力又富有激情的劝说,连在一旁听着的他都难得有些热血。</p>
名垂青史、伟大创举,大师和先驱……对许多不爱金钱和美人的文士来说,一生汲汲追求的大多便是如此了罢!</p>
吕济舜虽然外表还很镇定,但孟葱还是发现他拿筷子的手渐渐捏紧了。</p>
“你以为仅凭这些话就能打动我?你太小看老夫了。”</p>
“晚辈当然不会这么想,我父亲每次派人来,好话说尽,各种晓以大义,前辈始终不为所动。晚枫何德何能,能请动前辈出山,只是忍不住有些感慨罢了。”</p>
杜晚枫一顿,接着又道:“如果晚辈没记错,前辈今年虚岁六十有五,人生一大半都过去了。说句冒犯的话,前辈还能活多少年?你如此天才,一身才干,真的甘心这一世默默无闻,一直都在这些小地方小打小闹吗?是,同样都是在为百姓做贡献,实不该分大小。但前辈难道就不想有一个最壮阔的机会,去实践自己满腹才学、亲自验证你的治河理论吗?”</p>
吕济舜嘴唇动了一下,捏着筷子的手已隐隐在颤抖。</p>
“晚枫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考察官,在朝堂也说不上什么话。斗胆前来前辈这里,也只是想尽一份力。如果前辈拒绝,我回朝廷复命,对我也并无多大影响。按照朝廷处事方略,没准又是沿用分流法来治水,到时候不但苦了当代,也苦了后世。”</p>
“可如果前辈愿意,晚枫哪怕赌上项上人头,也会向朝廷死谏。”</p>
吕济舜终于朝杜晚枫看了过来。</p>
在这个孩子身上,他看到了一些杜寒秋的影子。</p>
当年的杜寒秋,也一样的能说会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