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鱼塘在泾堂墩,就是上次陈芒和日报社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地方。那里,河两岸除了桑地便是鱼塘,唯有一家印染厂。陈芒他们到的时候,村委的人已经在了,还有一些老百姓密密地站在鱼塘岸上,见他们过来,村支部书记许忠明立马迎了过来,惴惴地看了一眼姚典,说道:“姚书记,这事,您看怎么办?……”姚典看了看许忠明,直接向鱼塘走去,道:“先去看看再说。”这时候,有几个人拥了过来,情绪激动,嘴里嚷嚷着:“你们是镇上的干部吧?你们得给我们做主,我们这鱼塘的鱼都死了,一年的收成也泡汤了。”“这都是隔壁周氏印染厂惹的祸,其实,这里根本就不该有印染厂。”“让印染厂关门。”“先赔偿损失,再关门”等等,各种议论。陈芒随同姚典他们一路往前,发现好几个鱼塘的鱼都死了,肚子发白翻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仿佛雪白的纸船。陈芒略略估算了一下,这次的损失,至少有十来万。如果处理不好,又会引起群体xing事件。这时,姚典说话了:“各位乡亲,大家先别激动。这次死鱼事件,政府非常重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至于是不是印染厂的原因,要等我们调查之后才能定论。如果真是印染厂的原因,我们一定会协调做好赔偿工作,并责令他们停产整改,如果原因不在印染厂,我们会先找原因,再想解决办法,大家有什么意见吗?”有个胡子渣渣的男人问道:“如果原因不在印染厂,这损失怎么办?难道都叫我们自己承担?”“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家也不用担心,有政府在,一定会考虑你们的实际情况。”另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走过来说道:“我儿子的同学在省电视台,你们若是不认真解决这次的事件,我跟你们说,我们就好好给你们这些当官的,曝曝光。”许忠良皱紧眉头,大喝一声:“细眼睛阿四,你说话小心点,别整天你儿子的同学了,又不是你自己儿子……”姚典严厉地看了许忠良一眼,蹙着眉头说道:“这位大伯,请你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最好是这样。”中年人撇了撇嘴说道,“不过,最不可信的就是当官的嘴了。”说着,他转过身对其他几个围过来的人说道:“我们先回去,让他们当官的先商量着,若是解决不好,我们就直接去镇上找他们。政府总是逃不掉的。”这时,村长朱良才开口了:“阿四,有什么话你直接找我和许书记好了。这两天,只要镇上有了答复,我立马联系你。”阿四看看朱良才,又看看许忠良,说道:“那我就等你答复。良才,你可得说话算话,别学许忠良,他的话我可不信。”说完,也不管许忠良黑着一张脸,带着那几个村民便走了。姚典问许忠良:“许书记,原因是什么?”许忠良摇摇手,声音大大地说:“姚书记,这鱼塘死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五六月份,天气热起来,死鱼是正常的。”“死鱼是正常的,但像这样全部死掉可不正常。”姚典语气透着些寒意,说道,“还有,好几家鱼塘一起死鱼,你觉得不奇怪?那在许书记眼中,什么事才称得上奇怪,才值得重视?”“姚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季节死鱼是不奇怪的,但像这样大面积死鱼的确是不正常的,至于原因嘛,我们村委的几个人早上也商量过了,可能和印染厂有关,但并没有证据。”许忠良声音小了下去,底气不足地说道。其实,这事他没问过村委里的人,在他看来,这事也不过就是阿四煽动几个村民搞得怪。他觉得目前的关键就是要搞定阿四,让他闭嘴。姚典看着朱良才,问道:“朱村长,印染厂的情况你清楚吗?”朱良才看一眼许忠良。许忠良自己贪安耽,但是,对于朱良才的积极却是嫉妒的。朱良才说道:“这个印染厂有污水处理装置,听说,这装置运行起来比较费钱,所以,有时候,他们还是会违规排水。”“这一块工业上有严格要求,村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潘云起问道。“潘书记,不是村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村里没有执法权,这事情,镇上分管工业的邱镇长也是非常清楚的,不出事,大家也不愿意相互为难。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影响到周边的鱼塘。”朱良才解释道。姚典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往回走。陈芒等人跟着她一起上了车。上了车,姚典对潘云起说道:“潘书记,这次事件要引起充分重视。清水镇工业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因工业项目引起群众事件,县里主要领导一定会对清水镇很有看法,这对清水镇今后在工业方面的发展是很不利的。这次死鱼事件之所以会从上而下让我们很被动,主要在于那个阿四的儿子有媒体上的朋友。所以,我们一定要快速行动,在最快的时间里漂亮地解决这件事情,让他们无话可说,要不然,我们会更被动。具体可以兵分三路,一,陈芒你马上写一个信息报给市府办,就写几个措施解决污水死鱼事件;二,潘书记和邱镇长负责和印染厂协调,如何补偿村民损失;三,让综治办的同志密切关注阿四家的动静,不能引起群体xing事件。”潘云起和陈芒都点了点头。姚典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周法良,说道:“周书记,你是清水镇的新闻发言人,这段时间,很有可能有相关媒体过来宣传报道这件事,你要做好发言准备。”周法良脸上的痣抖了抖,说道:“姚书记,我提个建议,我岁数大了,反应也慢了,新闻发言人这一块要求头脑灵活,反应灵敏,见机行事,我不行了,最好还是另外选个年轻有为的比较好。”“哦?你有什么人选?”周法良似乎也没有想到姚典会如此爽快,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他也到了该退下来的年纪了,这些握在手中的权力早晚都要一一交还出去,还不如慢慢适应起来,便说:“唐风华是秘书出身,稿子写得不错,口才也还可以,可以让他试试。另外,高井水虽然啰嗦了点,但口才倒也不差,年龄也合适,也可以考虑。”姚典嗯了一声,并没有表态。周法良看看她又看看潘云起,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姚书记,这个事你可得放在心上啊!”姚典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目光一掠而过,落在陈芒身上,也许,目光也是光,也有温度,陈芒似乎感觉到了,也抬起头来看着后视镜,目光交错,姚典说道:“我知道了。”下车后,陈芒回到办公室准备信息材料,刚报送给县里,红毛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蓝文军明天就来,让他和村里做好衔接工作。挂断电话,陈芒直接联系了村长朱良才。听到这个消息,朱良才非常激动,说:“陈芒,你放心,让他们只管负责开采,后勤保障等问题都让我来。”吃过中饭,陈芒在网上花了两万多钱买了2000股G龙威,刚交易成功,手机便响了,拿起一看,竟是萧艺。最近,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聚了。陈芒刚按接听键,话还没出口,便听到萧艺在那端嚷嚷:“陈芒,你怎么个意思?周碧云说,她爸有办法将你弄到市委宣传部,还能解决副科级,你竟然拒绝了?你脑子怎么回事?短路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件事陈芒不想多解释,只是说道:“并不是所有好东西都是适合我的。我觉得我还不够成熟,应该在乡镇多锻炼锻炼,至于周碧云那里,有机会你帮我谢谢她。”“你还真是个农民,清水镇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还待出滋味来了?”萧艺恨铁不成钢,骂道,“陈芒,我跟你说,你若是放弃这个机会,你会后悔的。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不就是对周碧云没感觉嘛,所以不想接受她爸的恩惠对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关了灯,女人还不都一样?再说了,她也没说,你去了市委宣传部,便一定得娶她啊!”“这事已经过去了。”陈芒说道。“好吧,算我自作多情。”“晚上出来喝酒吧。”陈芒说道,“叫上韦源承。”下午,刚上班,潘云起便打电话让他和邱镇长一起去周氏印染厂。在车上,邱镇长说:“这周氏印染厂的老板姓周,人称周扒皮,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该交的税都拖拖拉拉,工办里面有点事,需要企业赞助的,从来没出过一分钱。潘书记,姚书记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你,可不厚道。这事,明显已经引起市、县领导重视,又牵涉到多家农户,很可能造成群体xing事件,按道理,姚书记应该亲自出马。”潘云起看了看陈芒,又看了一眼邱根茂,笑道:“老邱,别担心,姚书记不是个关键时刻撂挑子的人,需要时,她自会出马。我们作为副职领导,配合、辅助好主要领导是应该的。”枣子读书 zhaozhi.us